苏蕴然呆住，“这样……不太好吧？”
救人她是挺愿意的，但把这个救出来的孩子带回去……“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只能先把他送福利院呆一段日子了，等他父母找过来，再把他接走。”
苏蕴然：“……”上辈子，她资助过的福利院不少，自己也曾亲自走访过几间福利院。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福利院的孩子依旧需要不断争抢来获取足够的吃的，更不必说现在。她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带走吧。”
再次把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强调了一遍，苏蕴然拖着三个孩子走出派出所。出了派出所，苏蕴然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带着孩子们坐下，再次把小石头抱了过来。“小石头，你跟阿姨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你家门口有什么？大石头？大狗？”
一听苏蕴然说到大狗，小石头兴奋地在苏蕴然腿上跳了跳。“什么颜色的？”
“嗯……”小石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黄，黄色。”
家里有一条黄色大狗。“别的呢？还有什么别的？”
“好看。”
“黄色大狗很好看？”
“嗯，小狗，哈巴狗，好看。”
一条很好看的黄色哈巴狗？苏蕴然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哈巴狗的样子，觉得不管什么颜色的哈巴狗似乎都不存在好看一说。“别的呢？”
“车车。”
“你是说你家有车？”
小石头胖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些类似迷惘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个年头，家里有车的人可没有几个。苏蕴然叹了口气，自己捡的该不会是个被人扫地出门的小少爷吧？三岁小孩的话颠三倒四，苏蕴然又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像跟公安的同志说的那样，先带他回岛。好巧不巧，几人起身就看到马路对面是一家银行。此时，银行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国债两个大字。记忆里，国家的确在某一段时间内发放过国债，这种一般都是稳赚不赔的。苏蕴然眼睛一亮，这个年头做生意的少，一不留神还要被扣个走｜资｜派的帽子，但国债就不一样了。花吴青林正正当当赚得工资买国债，坐等升值。唯一的缺点是，这东西需要一个期限，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款。她还得再想办法。此时天色还早，苏蕴然想了想，绕道他们上回来的火车站去看看。按照她的经验，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机会越多。不过有了先前那一出，苏蕴然不敢再掉以轻心，她从兜里摸出一卷麻绳，分别栓到三个孩子的腰上和自己的手腕紧紧绑在了一起。从派出所过去，一路并不远。苏蕴然专门捡着边边角角的地方走，果然看到有些人在打手势卖东西，不过，大家都惊醒得很，一有人看过去就装作聊天的样子。以至于，苏蕴然想弄清楚在卖什么都很难。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娘，要不然我假装跑过去，把他们撞翻，这样他们就藏不了了。”
吴墨言说。“不行不行。”
苏蕴然连忙拉住他，“能做这种事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不好的，万一给人家把东西摔坏了，说不定接下来几天都没饭吃。”
“喔。”
吴墨言应了一声，“那咱们怎么办啊？你身上没钱了吧？”
“是啊，是没钱了，让我想想……”苏蕴然双手环胸，挠了挠下巴。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就听身后一声大喝，“苏蕴然！”
苏蕴然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吴青林。她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不来你打算去哪儿？带着孩子回老家吗？”
“我回老家干嘛？我……”苏蕴然忽然笑了，“谁告诉你我要回老家了？”
这闲适平淡的态度让吴青林怔了怔，步子终于没那么急促了。“你不是听说我和肖锦瑟说话了，生气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苏蕴然无力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吴团，这种游戏，是三岁小孩才玩的吧？就算两个孩子都是你的，可万一你就是那么心狠，一咬牙就不管不顾了呢？我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岂不是自讨苦吃？”
吴青林长长吐出一口气，叉腰在苏蕴然身边站住，“那你出岛干嘛？”
“想找点活干，得发工资嘛，不过活没有找到，还差点把你儿子弄丢。”
“嗯？遇到危险了？”
吴青林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扫过，忽然就定住了，“怎么还多了一个？”
“是啊，平白多个儿子，高兴不？”
“……”苏蕴然把在国营饭店的事情一说，吴青林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一个国营饭店的经理，怎么会做这种事？”
苏蕴然摊了摊手，“我问了，说是家里条件困难，媳妇生了病，要用钱，他就瞄上了带孩子去国营饭店吃饭，又不太像当地人的一些孩子，养一段时间，转手卖出去。今天他那么淡定，如果不是他那一句话，我大概也把他放了。”
“我会过问这件事。”
吴青林在苏蕴然背上拍了一下，大手在吴墨言头上揉了揉，“怎么样？臭小子，今天害怕了吗？”
“才没有！”
吴墨言不甘示弱地说，“我还带着小石头逃跑了呢。”
“干得漂亮！”
吴青林着重打量了一下小石头，跟揉吴墨言一样揉了揉小石头，转头对苏蕴然说：“这孩子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苏蕴然也有同感。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开始带着孩子们往外走。苏蕴然这才看清，吴青林的衣服前心后背都湿透了，她抿了抿嘴唇，笑了。“一听说我走了，就找过来了？”
“……我都快把车站翻遍了。”
苏蕴然失笑。“我呢？就算有朝一日和你翻脸，也会和你说清楚，然后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离开，而不是像你想的这样，负气出走。”
吴青林沉默了一瞬，他仔细想了想，的确，这样才像是苏蕴然的为人。“饿了吗？”
苏蕴然问。吴青林揉了揉肚子，后知后觉的确有些饿了。“不过我没钱了，出门时带了点儿钱和票，都在找吴墨言的时候给人分了。”
“没事，我身上还有你上次给的，要买东西不？你们吃饭了吗？”
“我们都吃了，你去吃一点儿吧。”
“行，我吃点儿东西，然后咱们去个地方。”
吴青林没有远去，就在火车站里卖东西的地方买了两个包子。随意几口吃完，带着苏蕴然他们就走。“去哪里？”
“与岛上对接的武装部。”
苏蕴然意外，没想到吴青林真的会过问这件事。当然，在她看来，这种人贩子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都应该早早地掐死在摇篮里。只是这一阶段，警力严重不足，连普通的国营大厂，都由保安来负责偷鸡摸狗这些小案件，想要有迹可循的打击人贩子，更是难上加难。“能行吗？不是自己分内的活，人家会愿意干？”
“我只是一个警钟，今天是吴墨言丢了，万一是别人家的孩子呢？比我职务更高的，权力更大的。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苏蕴然默默地给吴青林挑了个大拇指。吴青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果然智商、情商都在线。这座城不大，吴青林抱着小石头和吴墨言，苏蕴然抱着吴思言，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武装部。吴青林给门口执勤都哨兵递上证件，报上来由，几人很快比请了进去。不算大都会客室里只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苏蕴然坐下后就有人过来倒水沏茶，等了大约几分钟，一个身着军服的瘦高男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早就听说西南有个杀神，没想到会来这里，吴老弟，你是真让我意外啊。”
苏蕴然没想到吴青林竟然这么有名，不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吴青林只是微微一笑，“梁部长谬赞，我们冒昧上门，没有打扰吧？”
“没有没有没有，”梁部长笑呵呵地握着吴青林的手摇了摇，目光扫过苏蕴然，“这位是弟妹？”
“对，我媳妇和两个不成器的孩子。”
目光扫过小石头，吴青林顿了一下，“实不相瞒，今天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梁部长帮忙。”
梁部长浸淫机关多年，何尝不知如果没事情，吴青林是绝对不会找过来的。他拉开椅子让大家都坐下，“什么事，你说嘛。”
“我想，请梁部长帮我们找找这孩子的父母。”
梁部长大感诧异，刚喝的嘴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连忙掏出手帕擦了擦，诧异道：“吴老弟，这孩子父母是咱们队伍里的人？”
“这个……我不知情。”
吴青林徐徐摇了摇头，梁部长眉头拧了拧，“那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捡的！”
吴墨言说，“伯伯，是我捡的。”
吴青林见他抢着说话，干脆把说话权交给了吴墨言，让他好好把今天发生的事跟梁部长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