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几人在一间破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房子前停下脚步。“就，就是这儿了。”
反复数次，段瑞达真的被搞怕了。“开门。”
苏蕴然说。段瑞达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和往常一样轻轻喊了两声，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竟然没有人回应。段瑞达意外地回头看了看苏蕴然，苏蕴然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怎么回事？”
“有点儿不对劲儿。”
段瑞达说。穿过小院，段瑞达轻轻推开门。苏蕴然一眼就看到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男人倒在一堆干草上，其他人一看也愣住了。“这也没有孩子啊。”
有人说。段瑞达也懵了，“可是，就是这儿啊。”
对上苏蕴然狐疑的目光，段瑞达一蹦三尺高，“真的是这儿，没有别的地方了！”
“可是这儿没有孩子。”
“可是真的就是这儿啊！”
段瑞达百口莫辩，急得眼眶都红了。苏蕴然带着几个人进去，把里外三间屋子找了一个遍。最里面的那一间房顶漏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两间里放了一些饭盒，不过都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角落里扔着两件孩子的小衣裳。从这些来看，的确像是曾经住过孩子的地方。可是，现在吴墨言去哪儿了？“你确定你把我儿子送到这儿来了？”
“可不是嘛。”
段瑞达都快哭了，“前后半小时都不到，我也只够弄到这儿啊，别的地方也去不了啊。”
苏蕴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孩子去哪儿了？“这不还有一个人吗？把他弄醒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人提议。苏蕴然过去把地上的人翻了个身，结果就看到这人头上有一块伤口，洇出些许血迹，不过也就成人指甲盖大小。除此之外，这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这个是你小舅子吗？”
苏蕴然问段瑞达。段瑞达连忙点头，“对对对，他叫张同和。”
他过来帮着拍了拍张同和的脸，“张同和？同和？”
张同和没有醒。苏蕴然皱了皱眉，正在着急该怎么办，一个男人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水瓢，二话不说，对着张同和的脸上就浇了一瓢水。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瞬间有了反应，张同和连连甩头，茫然地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人。待看到段瑞达，张同和气愤道：“姐夫，那俩小瘪犊子竟然用砖头砸我的脑袋，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俩不可，对了，那俩……”注意到大家盯着他的眼神，张同和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姐夫？”
“孩子呢？”
苏蕴然问。张同和茫然地看了看段瑞达，又看了看苏蕴然。他依旧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尤其是段瑞达并没有给他介绍。他尬笑一声，“怎么着？大姐，你想买……啊！”
张同和惨叫一声，双手捧着下巴疼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苏蕴然冷冷地看着他，“我再问你一遍，刚刚被送过来的那个孩子呢？”
张同和还想继续挣扎，拽着段瑞达的胳膊直往他背后躲。殊不知段瑞达也被搞怕了，硬着头皮对他说，“这是刚才那个小孩的妈。”
张同和：“……”这一瞬间，他所有的尖叫都像是憋回了嗓子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蕴然，苏蕴然冷冷地又问：“孩子被你弄哪儿去了？”
张同和张了张嘴，顿时又疼得一个激灵，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苏蕴然有意让他疼一疼，故意用了比较粗暴的手段给他怼了回去，不等他恢复过来，“说！”
“我，我也不知道啊。”
张同和说。“不知道？”
她刚一伸手，张同和就捂着嘴巴，连连摇头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啊，才来的那个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还没来得及捆他就被他挣脱了，还拿石头砸我的头，都流血了。”
“然后呢？”
“然后……”张同和看了看手指头伤的血迹，“我摸了摸伤口，看到血以后心里一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晕血？苏蕴然皱了皱眉。如果这一点属实，倒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那么现在看来，吴墨言很可能是趁机跑了。她懒得再同他说什么，匆匆找了角落里的绳子把两人捆起来，清了清嗓子对跟过来的人说道：“各位，我现在还要去找我儿子，想请大家帮忙把他们送去派出所。”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叠钱，有零有整，“我出门带的钱不太多，大家拿着分一分。”
苏蕴然把钱交给刚才泼水的那位大哥，自己则又拽着吴思言跑了出去。诚如张同和所言，吴墨言的确不是省油的灯。他最有可能做的事应该是到一个他们一定会去的地方去等着她和吴思言。会是哪儿呢？想来想去，苏蕴然决定再去国营饭店看看。去国营饭店一打听，刚才还嚣张跋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前台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禁笑容洋溢热情饱满，还一个劲儿地使用敬语。“同志，没有呢，没有小孩回来。”
苏蕴然皱了皱眉，本想带着吴思言离开，但目光扫过刚才他们点的饭菜，想起吴思言一直没吃东西，苏蕴然只好把她放了下来。“快点儿吃，吃完咱们去找哥哥。”
吴思言直摇头，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苏蕴然往外就走。苏蕴然也没有心情吃饭，两人一起出去，又围着那座破房子到国营饭店的路转了好几圈。然而，短短两百米的路程，始终没有找到吴墨言。眼看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过去了，苏蕴然心急如焚，甚至连让吴青林直接带人过来找的想法都有了。就在这时，一个奇异地想法忽然席卷了苏蕴然的脑海。她带着吴思言重新回了那间小院，他们先前走的是小院的正门，但从大门到堂屋门口并没有撞见吴墨言。两人一路回去，这回苏蕴然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屋子后面还有个小院。窗台上留着几个小脚印，应该就是吴墨言他们留下的。冷不丁地，苏蕴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后院的烂柴火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滋滋啦啦地响。吴思言也发现了，她几步冲过去，一把拽开柴火堆，两个小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哥哥！”
“娘！”
苏蕴然几个箭步过去，一把把吴墨言从里面抱了出来。“你们怎么躲在这儿？”
吴墨言显然也被吓得不轻，紧紧搂着苏蕴然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说：“我们本来跑出去了，可是我害怕他们有人去追我们，我又对这里不熟悉，你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苏蕴然：“……”“对了。”
吴墨言想起什么似的，从苏蕴然怀里跳下来，把烂柴火堆里另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拉了出来。这孩子明显被拐来的时间比较长了，浑身的衣服已经脏透了，脸也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他叫小石头，今年才三岁。”
这孩子脏虽然脏了些，但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点儿婴儿肥，并不像吴思言和吴墨言那样懂事，会看人眼色，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天真懵懂。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竟然被拐来了。苏蕴然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脸，蹲下身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我问过了，他说他不知道，只说房子很大。”
“房子很大？”
苏蕴然皱了皱眉，这年头能住得起大房子的，可不是一般人。“你爸爸叫什么知道吗？”
小孩想了想说：“二郎。”
“呃……”苏蕴然沉吟了一下，“你娘呢？”
“香草。”
苏蕴然扶额。“算了，咱们先离开吧，万一这里不只有那两个人，咱们被人堵在这里就不好了。”
三个孩子自然没有意见，苏蕴然便带着他们出去。回到国营饭店，这回苏蕴然带着他们去洗了把脸。洗干净之后，小石头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一笑起来格外有趣。苏蕴然摸出兜里仅剩的一点儿钱和票，重新给三个孩子买了点儿饭菜。吃过饭，苏蕴然带着孩子去了一趟派出所。一来，是因为先前报了案，二来，还有小石头的事需要解决。前者很好解决，前边来的人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苏蕴然再次过来补充后，段瑞达和张同和两个人很容易被关押了。但后者就不那么好解决了。派出所里值班的人询问了张同和和段瑞达小石头的来历，但是，根据张同和说，小石头是自己走丢后被他捡到的。平时不管问起什么，小石头都一问三不知。最近也有人来报案，说孩子丢了，可是，都不是小石头这么大的孩子。而且，不知张同和对小石头做了什么，这孩子粘苏蕴然粘得不行，苏蕴然想把放到派出所，等人过来找再领回去都不行。“苏同志，你看要不这样，你的情况我们现在也了解了，你先把这孩子领回去，等有人来找了，我们再带着人去找你，把小石头接回来，你看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