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找了张小霜。彼时，张小霜在距离家比较远的街角开了间裁缝店，她不卖布，也不卖衣服，专门给人做衣服，收取手工费。大半年时间过去，她的脸色看起来健康了许多，人也爱笑、健谈了许多，跟周围的邻居处得很好。见到苏蕴然过来，张小霜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收拾东西就要带他们到家里吃饭。小石头也拉着吴思言和吴墨言不放。苏蕴然拗不过，只好跟着去了。张小霜去国营饭店打了一个排骨一个红烧肉，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做饭。苏蕴然站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吴思言的家不算大，但和一般人家相比，还是大了许多。趁着三个孩子在客厅里玩，苏蕴然给张小霜打下手，一边问：“最近你们俩怎么样？”
她和张小霜的来往不算密切，但关系处得很好，不管什么事张小霜都愿意跟她说一说。“也就那样吧，他忙他的，我忙我的。”
时隔半年，再提起夫妻感情，张小霜没了当初的慌乱无措，声音平淡得像一壶白开水。不等苏蕴然说话，她又补充道：“不过最近有点儿奇怪。”
苏蕴然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张小霜接着说：“我也不明白，回家次数多了，话也多了。”
“他到底出轨了还是没出啊？”
苏蕴然纳闷。“谁知道呢？”
张小霜云淡风轻，转头兴致勃勃地跟苏蕴然说起裁缝店挣钱的事来。她现在一个月能接二三十个活，平均下来，每个月挣的钱也能够养活她和小石头了。除了没有票，在女同志里，她挣的钱不算少了。苏蕴然摸了摸鼻子，心说女人搞起事业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温经略不管是出轨也好，没出轨也好，往后的日子恐怕不怎么好过了。张小霜炒了两个菜，又加上买的两个，一顿午饭算是十分丰盛。这个时候，张小霜才想起来问苏蕴然，“蕴然姐，你们这回过来有事？”
“对，有件事想请你帮我留意留意。”
张小霜立刻扬起脸认真听她说，苏蕴然也不含糊，直接便说：“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养猪，我想在养鸭场旁边建养猪场。”
张小霜家也是农村的，一听就知道苏蕴然想要什么。可如果建养猪场，所需要的猪就不是小数目了。她没有推辞，“我还真没留意过，回头我去国营饭店和肉联厂打听打听。”
今天他们吃的红烧肉就是猪肉，所以，应该还是有养猪的地方。苏蕴然道了谢，“如果有，我想要弄些母猪和猪崽回去。”
“这……不是个小数目吧？蕴然姐，你那养鸭场，盈利了吗？”
一说到这些，苏蕴然也禁不住揉了揉眉心。养鸭场的收入至今还是赤字，就连员工的工资，也是靠吴青林的津贴往里填。张小霜现在做了生意，深知周转的必要性。她摇了摇头，“你这个从投入到产出，时间太长了。”
苏蕴然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呢？可是现在，她只能叹气。“我已经着手腌了一批咸鸭蛋，准备去国营饭店那边跟他们谈一谈，看他们收不收，下午得麻烦你帮我带带孩子。”
“嗐，这有什么，你尽管去，孩子交给我。”
苏蕴然微微一笑，很认真地道了一声谢。张小霜吃了几口东西，忽然又问：“你那边剩下的鸭蛋多吗？”
“还行，怎么？你想吃啊？正好我给小石头带了一些。”
张小霜顿时哭笑不得，难为苏蕴然也有头脑发懵的时候。“等温经略回来，我问问他单位食堂要不要。”
苏蕴然一愣，忙摆了摆手，“还是不要了。”
“这有什么，先问问他怎么了。”
苏蕴然再次摇头。当初救小石头只是个意外，她把小石头带在身边，也是舍不得这孩子受苦。但从没想过自己通过小石头获取什么。何况，现在形势十分敏感，虽然他们这里比较偏远，没那么热烈，但万一有人追究下来，温经略搞不好就会丢掉现在的工作。苏蕴然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害了别人。“你啊，就想的太多了，就算你不往他们单位的食堂送，还有别人往他们单位食堂送呢，只要送的东西没问题，合法合规，有什么可怕的？”
苏蕴然不禁扬了扬眉毛，半年过去，张小霜的长进真的很大，都会说合法合规这样的话了。她再推辞反而显得不好，于是苏蕴然便说：“那你就帮我问问温县长，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张小霜一口答应。“等一会儿我再陪你去一趟国营饭店，他们每天肯定也需要蛋类，反正从别的地方进也是进，从你这里进也是进。”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约莫就是这个道理了。不过苏蕴然把张小霜按了下来，“我自己去，你就不要跟着去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温经略的妻子，身份敏感，万一让人盯上，不光害了你，还害了他，到时候我后悔都来不及。”
“不至于吧？”
“这谁能说得准？小心无大错。”
张小霜只得作罢，暗暗决定在其他地方多帮苏蕴然使使劲儿。吃过饭，苏蕴然把两个孩子留给张小霜就带着自己的鸭蛋出了县委家属院。苏蕴然最先去的是吴青林曾经带着自己去过的武装部，她的证件不像吴青林那样可以直接进。她在门卫处打了个申请，等了十来分钟，就被人请了进去。想来，吴青林这个名字还是管点用的。梁云生还是一样的热情，笑呵呵地请苏蕴然坐下，又让人去准备茶水，这才问起苏蕴然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