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霜再一次哑然。她愣愣地看着苏蕴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蕴然淡然无比。“没有人天生就会什么,就连天才,不也得先学习吗?既然不想被甩下,那就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好了。温经略能走的高,走得远,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一个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上。”
“我……也可以。”
张小霜喃喃着,依旧不能回神。苏蕴然颔首。她点了点旁边跑着玩的小石头,“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他们可以学习,你也可以。”
张小霜脸色来回变了变,看了看小石头,又看了看苏蕴然,到最后语气里依旧带着怀疑。“我这么大了,也可以吗?”
“我不大吗?”
苏蕴然笑着再次反问,“我不也开始学着做养鸭场,养猪场吗?”
当然,如果真实来算,苏蕴然充满经验。但,做人,何惧说一些善意的小谎言?听苏蕴然这么说,张小霜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恍恍惚惚地开口,“对,你说的对,苏姐姐,我不想被落下,被留在原地,被越跑越远,就只能奋起直追。就算我追不了太远,也可以努力不让自己被落得太远。”
“说得对!”
苏蕴然为张小霜伸出一根大拇指,“你现在有了这家小店,已经比最开水大门不敢出的时候好多了,不是吗?”
经苏蕴然一点拨,张小霜充满了信心。苏蕴然在张小霜家蹭了一顿饭,下午,林伯等人就到了。除了林伯之外,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同志、两个年轻的男同志和两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苏蕴然跟人交接了一下,直接带着人上了船。几个人都瘦得可怜,望着苏蕴然的目光诚惶诚恐。苏蕴然没着急多说什么,下船上岸后,将人带到了养猪场。养猪场是新建的,就在养鸭场的不远处。有过建养鸭场的经验之后,这一次,苏蕴然直接留出了几间房子作为临时休息处。只不过还是让苏蕴然感到意外的是,这猪还没住进来,人就先住进来了。把大家全都安顿好,苏蕴然把人全都召集起来,正要讲一讲对几个人的安排,以及为什么会把他们调过来,这几个人却先开了口。“苏场长,小如怎么样了?”
“她还好吗?”
“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比苏蕴然想象的要团结得多。苏蕴然等大家问完,才说:“王如之同志伤得十分严重,肋骨断了一根,我早晨刚带她去军区卫生院看了,因为伤得比较严重,暂时就留她在那边休息,医生护士照顾起来也更加方便一些。回头等你们安顿好了,可以过去看望她。”
“我们……可以出去吗?”
其中一个穿着灰短袖的女同志错愕地望着苏蕴然。苏蕴然笑了。“几位又不是我的犯人,当然可以出去。”
一句话,竟然让在场的男女老少统统红了眼。苏蕴然不知道,在过去的两年间,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被人警惕着逃离,甚至赵大牛分出了专门的人看他们,只要生活中稍有不如意,或者觉得他们不安分,就直接挥着鞭子打。而现在,苏蕴然却直接说他们不是犯人。见他们动容,苏蕴然再次笑着说:“我知道几位这两年过得不容易,现在咱们养猪场还没有猪,几位先好好养一养身体,觉得身体不舒服的,就也去卫生院看看。等休息过来,可以去赶海,每到大潮日,会有许多大海的馈赠,只要大家勤勉,在这里生活是不用发愁的。”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了,我不是黄世仁,虽然会为养猪场制定规则,但是,并不会对大家非打即骂,这一点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这一回,两名女同志甚至哭出了声。苏蕴然挨个拍了拍手臂,希望她们能够坚强一些。林校长的身体还没有好,依旧咳得厉害,但有一件事他十分担心。“苏场长,你就这么把我们弄过来了,你自己……”“对对对,你自己可怎么交代?”
大家纷纷关切地望过来。苏蕴然笑着一摊手,“岛上连粮食都不好种,条件艰苦,是最好的流放之地,我还需要什么交代?”
众人一顿,目光里露出错愕。苏蕴然也不介意,只让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跟自己去家里搬了点儿米面,拿了点儿青菜,放到了养猪场这边。等正式的工作开始,苏蕴然会给他们按月发放工资,到时候,他们的生活也就不用苏蕴然再操心了。这一番安排结束,苏蕴然在几人心里俨然成了救命天神一样的存在。晚上回家,苏蕴然又在门口碰到孙玉兰。她正在择菜,见到苏蕴然笑呵呵地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啊?看着一股子凶相。”
苏蕴然:“……”先前跟着她来的,是两个年轻的男同志,也是在那个岁月浪潮中不敢再教书的人里唯二的两个男人。在这两年的磋磨中,两人都瘦得脱了相,自然而然会带着一股子凶。“朋友。”
她淡淡地说。“我看他们拿了挺多的青菜,你们要是不够,去我们家摘。”
孙玉兰又说。这可能就是住二层小楼的弊端了,只要对方想,不管你在院子里做什么,对方都能看得到。苏蕴然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来往,目的感太明确,总有种自己在被利用的感觉。她更希望人和人之间能够更纯粹一些。不过孙玉兰显然不这么觉得,她说话间已经让赵小丫去摘菜了。苏蕴然连忙阻拦,“真的不用,嫂子,我得去赶海呢,这就走了。”
她匆匆提了自己的竹篓和工具出来,着急忙慌地走了。远远的,孙玉兰教训孩子的声音飘过来,是在嫌弃赵小丫慢吞吞,不够机灵。苏蕴然心里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半路遇上吴思言和吴墨言,两个小家伙这两天没怎么和苏蕴然相处,一见到苏蕴然就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