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老太太艰难地说。苏蕴然给她提了提被角，没有再跟她说什么。林校长等人已经做了热乎好消化的饭，只等着老太太醒来了。见他们相处得很好，苏蕴然没有再多留。怀孕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出去一遭让苏蕴然感到了疲惫。之后的几天，苏蕴然反反复复回想着那天肖兴德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发觉出什么，可是始终没有。吴青林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人也依旧没有回来。苏蕴然每天不是去养猪场养鸭场溜达，就是在家呆着，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肚子也吹气一样鼓了起来。如果说怀孕带给她什么，那可能是让苏蕴然的心情更加平和一些，她不得不慢下来，让自己能够更从容做事的同时，保护自己不要因为风风火火而跌倒。花布是张小霜给她的，难得的一小块，苏蕴然准备给吴思言缝个小裙子。她的技术着实算不上好，只能说胜在真诚。隔壁的孙玉兰在苏蕴然继续收票据之后，又生了好一阵的气，想要找苏蕴然理论，却没有理，便又反复了几次，最后发给养鸭场的员工也没起到太好的效果，最后讪讪地作罢了。反倒是苏蕴然这边，细水长流，谁家有票反而都往苏蕴然这边来。苏蕴然正真诚地缝着她的小花裙子，就又有人来了。这回来人卖的是一张工业票，这种票不好弄，苏蕴然着重打听了一下，如果是在首都，能卖到二三十块钱一张票。来人是秦大春，坐下之后，她不着急提钱的事，而是叹着气说：“蕴然，还是你好，有自己的事做，自己说了也算，不像一些人整天狐假虎威，烦人的不得了。”
苏蕴然听出她说的是孙玉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秦大春真心是个人精，一看苏蕴然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喜欢背后议论人，便又叹了口气。“其实要换了别人，我觉得也无所谓，可你看看，这人刚开始的时候跟你多好，现在倒好，一天不编排人，她嘴巴就痒痒似的。也是奇怪，她那个养鸭场里，都是这样的人。”
苏蕴然：“……”这是说家属区里关于她的流言？家属区里的流言在短暂的停了停之后，又传了起来，苏蕴然曾经听苗夏月他们提过，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哪个男的每天几点到她家里都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苏蕴然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苏蕴然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真觉得这件事很没意思。她又不会走，吴青林也不会相信这事，这里终归也不会像某些地方一样，整天给人扣帽子，带人去游街，对她一点儿损失都造不成。“这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苏蕴然没有任何因为自己给提供了情报而给自己涨价的意思，秦大春拿起桌上的十五块钱就准备走人。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苏蕴然准备起身送秦大春的，两人都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秦大春反应过来赶紧扶住苏蕴然。“你没事吧？”
苏蕴然摇了摇头。说句话的工夫外面已经传来哭天抢地的叫喊声，两人赶紧出去，就看到孙玉兰家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路上还不断有人往这边跑。“怎么回事啊？”
有人问。“你看那树上！”
“哎哟，这谁啊？怎么挂在那里？”
“什么挂在那里？你没看见那绳子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苏蕴然探头看了看，发现竟然是孙玉兰家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挂在了他们家院子里的树上。树是去年孙玉兰让她家男人新移栽的，说来搞笑，竟然是棵桑树。此时，她家的两个儿子赵安宁和赵康平被人用绳子挂住了脚，大头朝下被绑在了树上。这是孙玉兰和人坐在树下说话，被不知道哪个孩子的尿浇了一脸，仰头一看才发现。“谁啊？谁啊？不会是孙玉兰他们自己绑的吧？”
还有人问着。苏蕴然觉得不太可能。孙玉兰是个十分疼爱孩子的人，应当不会把自己孩子捆到树上去，赵远征还差不多。孙玉兰找了人，七手八脚地爬上树把孩子放了下来。两个孩子被掉的时间太长，都有点不会说话了，抱着孙玉兰就哇哇大哭。“是谁把你们捆在那里的？是谁？你们给我说，看我不找他们家里去！”
孙玉兰喊叫着，心疼得不得了。谁知赵安宁和赵康平却一个劲儿地哭，孙玉兰又是心疼，又是火大。冷不丁看到人群里的苏蕴然，她撇开孩子就冲了过来，扯着苏蕴然的衣襟叫了起来：“你说，是不是你让人把我儿子捆到树上的？”
众人连忙劝说，不管怎么样，苏蕴然是个孕妇，这样拉拉扯扯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就坏事了。可是，孙玉兰哪里管这一套，越晃越来劲儿。苏蕴然反手拽住孙玉兰的手腕，身体岿然不动。“玉兰嫂子，说话要讲求证据，你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找人把你儿子捆到树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
孙玉兰不依不饶。“是谁我不知道，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是下午，想来孩子是中午被挂在这里的，中午你自己都不看看自己的孩子在干嘛吗？被掉在这里大半个下午了，你想起着急来了？早一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送他们上学啊？”
孙玉兰这个人，平时疼爱孩子疼到眼珠子里，比如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可是，换到教育孩子这个问题上，她却什么都不管了。这个年代不会有人整天把孩子送到学校门口，但目送自家孩子出门、了解孩子的动向，是基本都会做的。可孙玉兰呢？她几乎从不会这么去做。“你少在这里狡辩，肯定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你弄我的孩子，我弄死你！”
孙玉兰晃了苏蕴然几下，没有晃动，居然举起拳头就朝着苏蕴然的肚子上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