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倏然而逝,很快就到了中秋节当日。夜幕降临,皓月当空,阙阳城内宽阔的街道上早已经变得灯火通明。千万盏的明灯垂坠在街道上方,灿如繁星般将光亮洒下来,映照着街道上那一张张鲜妍明媚的笑脸。街上熙熙攘攘,百姓们摩肩接踵,穿梭在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茶楼酒肆、小摊小贩之间,嬉闹把玩、猜测各式各样的灯谜,好不开心。百姓们各个身着节日盛装,携老扶幼,人声鼎沸间就将整个阙阳城染得热闹非凡。就在这人声鼎沸之时,一架由四匹马拉就得华丽马车自城门处缓缓驶来,生生打破了这一方热闹。四匹骏马“嘚嘚”的马步声敲在石砖铺就的路面上,引得看热闹的人们频频张望。车缓缓地驶来,百姓们自觉地从中间散开,让出了路来让其穿过。那马车通体由昂贵的金丝楠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马车前方挂着两盏竹雕灯笼,在行进间晃晃悠悠。窗牖被一帘精美朦胧的帐幔遮挡,自外往里看,隐隐约约还能瞧见里面婀娜的人影。车渐渐地驶入人群,夜风微拂,掀起遮挡窗牖的纱幔,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西域异香扑面而来。离马车较近的人,被那香一熏,满面皆是陶醉。目送着马车自身边驶离,一年轻妇人扯了扯身边夫君的衣袖,问到:“相公,这马车是谁家的,好生气派!”
身边的男子将她的手牵住,为妻子解答:“看那马车样式,应该是朝中的哪位贵人。这个时间入城,该是去参加宫宴的。”
年轻妇人不解:“相公,这个时辰宫宴怕是早就开始了,怎的这位贵人这时才缓缓而来,就不怕惹了陛下生气?”
男子轻轻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低低地嘘了一声:“娘子慎言,这位贵人许是某世家大族中人,皇上也耐他不得。”
妇人恍然地点点头,思忖了一番趴在男子耳边,轻声说到:“看来我们这圣上做的也不是很顺心,就连臣子也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还是我们平头百姓的日子过的更顺遂!”
妇人在自家相公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着,惹来了对方神秘的一笑。“娘子说的甚是!”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重新步入了热闹的人群里。与此同时,皇宫高高的城墙之上,贺兰采负手而立,远远地眺望着城里的灯火辉煌。秋风袭来,将他腰间的束带吹得上下翻飞,凭空生出了一抹萧索之意。贺兰采眼神无波,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高阳的禀告。“陛下,众位大臣已经携家眷到齐,太后娘娘也从寿康宫出发了,您看您何时过去?”
贺兰采轻轻转动脖子,张口问到:“许衾安可准备好了?”
高阳眼神一动:“回陛下,许采女已经恭候多时。”
“好,那我们就走吧,可不能让大臣们等的久了。”
贺兰采甩了甩袖子,拂去身上的寒意,转身下了城墙。奉天殿内,早已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许衾安被贺兰采揽在怀里,进入殿内时,就看到了这样一番场面。正殿内,各位大臣们举着酒杯互相攀谈。下首的偏殿内,各家的女眷也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皇上驾到——”高阳的通传声响起来,群臣及家眷们忙止住话头,趴跪在地上,行礼拜见。许衾安趁机打眼细看整个奉天殿,只见殿内四面出廊、金砖铺地。再向上瞧去,以云顶檀木作粱,水晶玉璧为灯,处处皆透着富丽堂皇。许衾安暗暗咋舌,心中感叹,好生奢靡。忽地,她纤细的腰肢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了一下,耳边传来贺兰采略显轻佻的声音:“专心一点,莫走神了。”
许衾安嘴唇翕动,最终轻声咳了一下,跟着贺兰采往前方走去。大殿正上方悬着的墨黑色匾额之上,赫然写着“奉天殿”这几个凤舞龙飞的大字。而在那匾额下面,便是一把金漆雕龙的宝座。许衾安就这样被贺兰采搂在怀中,往那宝座走去。待二人坐定,贺兰采才面带笑意,大手一挥道:“今日中秋宫宴,朕与大家同欢,不必跪着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
“谢陛下!”
此起彼伏的谢恩声响起,众位大臣们才从地上爬起,抬起头往上首的位置看来。看清了坐在一起的两人,众位大臣皆是一愣。陛下身边的那位女子是何人?大臣们心中疑虑,却又不能问出口。“太后到——”“静妃娘娘到——”就在这时,两道通传声接连响起。随后,就见静妃扶着王太后从内殿出来。殿内的众人又一次跪拜,贺兰采也从位子上起来,走上前去扶住了太后的另一边。而许衾安,则是如同其他后宫妃嫔一样,规矩地行礼。太后被皇帝和静妃一左一右的扶着,本是心情舒坦。待坐下以后才发现贺兰采的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许衾安,立马变了脸色。“皇帝,你身边这位是谁?”
她板着脸,面色不愉地问到。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愉,贺兰采将许衾安往自己怀里一拉,亲昵道:“回母后,这是朕新封的采女,朕甚是喜欢,遂叫她陪伴左右。”
说着,他还在许衾安的腰间轻轻一捏,示意到:“快,见过太后。”
许衾安只得配合他演戏,她双膝微曲,福礼道:“妾身见过太后娘娘。”
王太后心中不喜,但碍于现下的场面,不得不忍下了怒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许衾安后,淡淡地说:“起来吧。”
许衾安顶着那刺人的目光,重新回到贺兰采身边坐好。看到这一幕,殿内的众人皆是内心哀叹。陛下如此无德,在这种场合上竟也堂而皇之地与后妃厮混,当真是……唉,不少大臣暗暗叹气。而其他嫔妃以及下首的女眷们则是觉得许衾安过于狐媚,竟勾得陛下这种场合也要将她带在身边,果真是个祸水。这种种反应,全被贺兰采看在眼里。他却但笑不语,只笑着宣布宫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