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非凡的长街此时鸦雀无声,众人死垂脑袋,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过。敢这么说定国公府这个小霸王,不愧是尚书府跟镇南候家的大小姐。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舍得离开,毕竟这种京城贵人当街撕x的场景,可谓是旷古未有之盛事。此事传到尚书府中,林秉言听说后,哪怕林衡早已给她打过预防针,还是不免被她的大胆给吓到。“不是说就去逛一圈吗?怎么大街上就闹起来了?”
边说他边往脚上套靴子,有眼色的丫鬟早就备好衣服立在一旁,就等他穿好鞋子更衣了。“是常公子先挑衅的,一开口就说小姐不要脸,她大约是气不过,就跟人吵起嘴了。”
下人边说边观察他的脸色。林秉言脸色一黑,将袖子上的褶皱一一拍平:“真是岂有此理。”
高楼之上,明蕴之脸上出现薄怒,没等她开口,许昕那喇叭一样的大嗓门便咆哮道:“林思钦,你别得理不饶人,蕴之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常珩也被你吓晕了,你究竟还想怎样?”
得理不饶人?切!没理她都要占三分,有理干嘛要饶人?她们家余砚不会这么大声说话,这个也能被排除掉了。“谁知道他是装晕真晕,晕倒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以后大家做错事干脆一起晕好了,倒省得衙门麻烦。”
“你!”
许昕被气得满脸通红。“你强词夺理!”
林衡脸色未变,伸手抚过步摇上的流苏:“谁强词夺理,官府自有定论。”
“我就纳了闷了,我跟常珩之间的恩怨,你们一个两个跳出来干嘛,怎么着?你心悦我还是心悦他?”
明蕴之本来就有些微红的两腮此刻几乎能滴出血,她跺跺脚,绞着帕子就将身子背过去。意思非常明了,你们吵你们的,我不管了。“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不过是见义勇为罢了。”
许昕蹙眉道。林衡只一眼便已了然,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哦?见义勇为?那方才常珩满口胡言之时你怎么不出来?难不成这世上的义和勇都分人不成?”
“你——”许昕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辩驳。站在她身旁的兄长许昀见状,拢了拢衣领便自信地将她挡在身后。对着林衡拱手作揖,男人义正言辞道:“林姑娘,我妹子话语虽有失偏颇,但你未免也太过咄咄逼人,身为女子,理应温婉贤淑,在大街上如同市井妇人般与人争执,实在是有失礼数。”
“哈?”
听着这句爹味十足的话语,林衡胃里翻江倒海,她十分不爽得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手中执扇,身穿青袍的男子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羽扇摇摆间,发丝随风而动,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下一秒,林衡翻了个白眼,接着便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大冬天的摇什么扇?你发癫啊?”
许昀脸色铁青地指着她,手指不停发抖:“你简直……有辱斯文!”
他说她如市井无赖明明是嘲讽攻讦的话术,而非是形容词啊!“自是比不得许公子,张口便是仁义道德,伸手便是好为人师,就您这衣冠楚楚的模样,不该坐在杏坛,合该坐在讲坛才是。”
许昀被气得鼻孔冒烟,半个身子直接探出窗外,若不是许昕拦着,估计就要跳下来咬她了。“你什么意思!”
林衡丝毫不惧,笑嘻嘻地往他心口插了两刀。“意思就是让你管好自己,少管闲事,要着实闲得发慌,不若开班授课,讲给志同道合的人听,不要给我讲,因为我不爱听,我若听到了不爱听的话……”她语调拉得又高又长:“说出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楼上余砚听闻这话,不由得往下多看了两眼。这说话的语气和姿势,跟她们家阿衡还真像,简直如出一辙的气人。余砚指尖摩挲着杯壁,掂掇着稍后去试探一番。一些人被她这听来听去的话绕得晕头转向,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算她讲了几个听,到底听了什么。而另外一些听懂的早已嗤笑出声。细小的笑声和行人的嘀咕询问声连成一片,如同排山倒海般砸向许昀的面门,他气喘如牛,胸口起伏不断,鬓角汗如雨下,身体如同个王八般挣扎不断地看向楼下攒动的人头,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在一片眼花缭乱之下,他脑中的弦一下子就崩了。正当林衡以为他要冲下来打自己时,他却两眼一翻撅了过去。“大哥!”
许昕吓得魂飞天外,直接搂着他的腰将人拖回窗内,对着人中太阳穴一顿好掐过后,也没能将人掐醒过来,不过还好探着鼻息绵长,否则她真是恨不得杀了林衡算了。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己这边出战四人,晕了两个,而罪魁祸首却还在那依旧意气风发,万人瞩目。许昕气得目赤欲裂,抽出腰间的长鞭就飞身下楼,无论赵幼仪在后面如何呼喊也不理会。林衡早在许昀晕倒的那一刻就早早溜号了,印象中许昕这玩意最是护犊子,她可不管你是非对错,反正自己人不能受欺负。这点倒是跟林衡不谋而合,要不是立场不同,她估计还能跟她友好相处,但现在仇家换成了她,那可就没那么美妙了。下一刻,她心中又不由得开始骂起了许昀,一个说晕就晕的怂包蛋还装什么逼啊!这不是自作自受嘛,关键是还连累了她。啪的一声,长鞭重重甩下,地上的积雪被这力道带起,形成一道半米高的雪花秀,足以可见许昕这用了多大的力气。林衡吓得魂飞天外,拔脚就往远处跑去:“救命啊!许二小姐要杀人啦!”
许昕见她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愈发恼恨,运起轻功就追了过去。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围观群众顿时化作鸟兽散,生怕这大小姐拿他们撒气。一时之间,尖叫、求饶和推搡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偌大的神武大街竟比除夕那天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