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看着对姑娘极为上心,我那时又很慌乱,所以……”冬儿话还没说完,薄柔心中便叹了一口气。肯定是冬儿面露慌张,被陈容景察觉到了,而她又不忍欺瞒,怕自己孤身逃离受到伤害,便全告诉了对方。难怪直到昨天晚上,冬儿都没有来找自己。她为冬儿着想,想她不再为奴,想她出府自由自在,如今却是一腔心意打了水漂。“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薄柔对她说道。冬儿面露悲伤地看了薄柔一眼,只见她沉默无言的模样。冬儿慌了神,眼眶瞬间通红,小姐这是打算不要她了吗?冬儿难道真的做错了?她这般想着,脸上越加恍惚哀伤,神情不属地走了出去。屋内,薄柔坐在圆木凳上,无奈地垂了垂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归一师父,何况她本身又与古人的思想性格行为不同。薄柔皱了皱眉,即便冬儿是打着为她好的念头,自己也不愿再靠近她了。她不是原身,与冬儿也没有从前两人相处时的亲近,如今也不用再亲近了。薄柔忽地站起身,推开木门走向院中,此时一轮弯月正高高挂在天空。薄柔站在桃花树下,两手合一,虔诚地对着明月许愿。归一小师父,阿柔想你了。突然,桃花树颤抖了下身子,纷纷扬扬的桃花徐徐落下,院子外猛地传来人群走动的声响。随着一道门锁掉落在地的声音,薄柔睁开眼眸,一眼看到了僧人突如其来的身影。是身着月白色僧袍的归一。他走在侍卫的最前面,往日清冷的眸子染上急迫,温润如画的面庞待看见她后突然闪现出欣喜。两排士兵高高举着火把,院中的一片黑暗被光亮照明,归一跨进门槛,慌忙朝她跑了过来。“阿柔姑娘!”
他这般唤道,声如昆山玉碎般清雅迷人,如芙蓉泣露般柔情似水。归一澄澈的眼眸光亮一片,眉眼灼灼地看着薄柔。月色的照耀下,容貌倾城绝美的姑娘站在一树灿烂美好的桃花树下,她面色呆愣,还未开口,便见僧人朝她径直走来。外面火光明亮,远处站在两排气势不凡的士兵,原先守门的仆人被狠狠压在地上,薄老爷和陈容景面色难堪地站在门外。只见桃花树下的姑娘眼眶瞬间泛起晶莹,她身姿柔美动人,如同月色下的凌波仙子,欣喜若狂地扑进了僧人的怀里。“小师父!”
“你来找阿柔了!”
姑娘的声音是这般喜悦,尾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情意。归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她,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踏实起来。他双手僵硬地拍了拍怀中的姑娘,声音清朗动听:“姑娘莫怪,是归一来迟了。”
薄柔摇头,只紧紧抱着他。刚刚好,没有来迟,一点也没有!她想他出现的时候,他便恰巧来了,薄柔抱着归一,脸上露出了格外甜蜜的笑容。看到这幅郎情妾意的场景,陈容景皱起眉头,眼神深邃不甘地看着两人。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嫉妒和落寞,明明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了。可……如今一切都变了。眼前的僧人是忠远候府的公子,他,没有办法了。门外两排气势汹汹的士兵慌乱地移开视线,心想:二少爷从前不是僧人吗?僧人不是那个啥,不是要戒女色吗?!不少士兵忽地又低下头,悄悄弯起了唇角。怕是二少爷从此以后都做不成僧人了!理智回笼,薄柔从归一怀里探出头,望了眼身后站着不说话的众人,她羞红了脸,自己刚刚好像过于大胆了些。薄柔随即退后一步,只怯怯地抬头娇娇地看着归一。归一弯唇清浅一笑,拉着她的手腕,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离去,他目光坚定温和,脚步沉稳从容。路过陈容景和薄老爷的时候,他倏地朝两人冰冷地看了一眼,随即面上又挂起温和的笑,拉着薄柔一同走出薄府。街道上行人少得可怜,两人光明正大地拉着手,身后跟着几十名威风凛凛的士兵。薄柔弯唇笑了笑,没有问归一的身份,只是说道:“谢谢归一师父解救了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以后阿柔便只陪在归一师父身边了。”
闻言,归一好看的眉头扬了扬,眼底染上一丝爽朗热烈的笑意。他偏过头,对着身旁的姑娘,温柔地说了一声“好。”
薄柔更加开心了,眼睛亮亮的,仿佛比天上的星辰更加明亮,更加动人。两人来到客栈,归一将薄柔的住宿安排好后,便转身回了之前住的屋子。他坐在榻上,心里突然有了一份满足感。从此,他不再是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只是一个痴心的世间凡人。他自愿落俗,然后归于凡尘。初见时,归一便知道,戴着浅粉色帷幔站在拱桥中间的姑娘,便是他的结。他下山的因,他此生的结。*···*···*一夜好眠。薄柔推开房门的时候,便看见眉目精致如画的男子站在门口。她惊讶地看着他,只见面前的僧人今日没有穿僧袍,反而是一身儒雅的青衫。归一温和的目光落在薄柔身上,嗓音干净热烈:“阿柔姑娘,我来给你送早饭。”
薄柔点头应好,将他请进屋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明显察觉到归一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等薄柔回过身的时候,只见归一耳朵都冒了红。薄柔好笑地弯起唇,说道:“小师父,你耳垂怎么红了呢?”
归一面色僵住,有些腼腆的羞意。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移开话题,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身份。“阿柔姑娘,归一出家之前原是侯府的二公子,原名迎雪生。”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低:“若是姑娘愿意,唤我雪生便好。”
薄柔好看的眉头扬了扬,弯起眼眸,问道:“是因为在下雪的时候出生,所以才叫雪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