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内殿又只剩下沈清溶和裴宴二人。明秋端了煎好的药过来,见到沈清溶的时候朝她点了点下巴。沈清溶立即会意,正要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顿了顿,还是将手收了回去。她现在这模样怕是连碗都端不稳。于是只能看着乘风将药碗接过去。乘风端起药碗的时候,先是试探地嗅了嗅,又取出一根银针试毒。沈清溶见状知道是为了稳妥,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些。裴宴见沈清溶一直盯着那碗药看,眸光微凝。“可是这药有何不妥?”
沈清溶想起上回补药羹汤一事,思忖了片刻,还是道:“胡太医开的药里,我又让明秋加了点两颗补药。”
老实交代总不会有错。总比和裴宴互相猜忌要来得好些。她可是亲自领教过裴宴的能耐的。他虽然身子虚,但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沈清溶深知自己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倒不如直接一点,免得又生出些旁的误会来。说完,沈清溶又赶忙补充道:“这补药是专门用来补气养身的,对殿下身子有好处,我——”沈清溶还没说完,裴宴已经让乘风把药端过来。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孤明白你的心意。孤喝就是了。”
裴宴当着沈清溶的面将那一碗药汤尽数喝了下去。从前可都不曾这般。他一向谨慎,更不会随意用药。就连一向跟在裴宴身边知道他习惯的乘风见了都有些吃惊。沈清溶并不知道这些,她见到裴宴都喝完了,有些高兴。等明秋和乘风都被屏退了以后,她才走到榻边。裴宴拍了拍手边的空位,示意她坐过去。沈清溶乖乖地坐下以后,又忍不住问:“殿下还有何处觉得不适?”
说着,她又忍不住伸出自己那被裹得严实的手,“我替殿下疏通一下筋脉?”
裴宴哭笑不得,看出了沈清溶的忐忑不安,心头说不出是何等滋味。他定定地看着沈清溶一会。反倒将沈清溶看得无所适从。“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裴宴盯着她那张脸,又转到那双笨拙的手上,语气平静。“你似乎很怕孤就这么死了?”
听到裴宴提起那个不吉利的字,沈清溶心头一跳。她面有讪讪:“殿下……殿下这话是何意?殿下洪福齐天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会……”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违心。毕竟她刚嫁过来那天就觉得裴宴已经是快入土之人,没想到裴宴却突然好转,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老天作美,但裴宴这孱弱的身子也不是说一两天就能恢复的。平日里若是不多注意,指不定那天就撒手归天了……沈清溶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回殿下,的确很怕。”
裴宴听到前一句时已经皱起眉头,再听到这话眉目又不由舒展开来。“接着说,孤且听听看。”
沈清溶垂下眼,没看裴宴,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些。“清溶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沈府已无清溶容身之处,如今只有这东宫尚有安身一隅。只有殿下活着,清溶才得以苟活,自然也不希望殿下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