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福微愠，口不择言道：“你……你……胡搅蛮缠……”赵灵道：“四十两你不依，只能五百两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掏钱吧。”
家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道：“我四十两都没有，更何况五百两……”赵灵漫不经心地弹弹很干净的指甲缝，“那就卖身吧，看把你卖了能值多少钱。”
家福脸色骤然一变，“我乃是御史府家生奴才，万万不能私自买卖。”
赵灵淡然道：“既然是家生的奴才，那更好办了。把你主子叫过来，这个烂摊子让她给你收拾。”
家福不说话。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小姐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的。赵灵双拳抱于胸前，又问了一遍，“你看如何？”
家福依旧不说话。“若是你不叫你家主子过来，我就只能擅作主张将你当街发卖咯。”
家福心生惧意，赵灵语气戏谑，眼神却发冷。直觉告诉他，赵灵是做得出来这等事的。家福后退两步，方才嚣张气焰全消，支支吾吾道：“我是御史府家生的奴才，你……你不能这么做……”赵灵微微挑眉，“那就通知你家主子。”
家福不说话。若是真的通知舒府，以小姐的脾气只会说自己是个废物。赵灵慢悠悠上前两步，“行，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现在将你发卖了吧。我乃是楚王妃，到时候再给舒澈一个交代便是。”
家福咽了口唾液，“即使你是楚王妃，也不能这么做。”
赵灵哪里管他，拍拍手，道：“如今他没钱还，只能变卖自己。大家看值得多少钱，随便出价。”
人群低声议论，“他虽然年轻又是男子，但是总归值不了五百两银子的。”
赵灵斜眼望着家福，暗叹一口气，“听见了吧，把你卖了都不行。”
家福缓了缓心神，“我……我去通知我家小姐……求王妃别卖我。”
赵灵笑，微微扬起下巴，“喏，人来啦。不需要你去通知了。”
舒澈左等右等，家福始终没回来，按捺不住内心，乘车前来。不远处有辆金色流苏马车辚辚行驶过来，挑开的帘子露出舒澈半张脸。家福喉头动了动，“小姐！小姐救我！楚王妃要将奴才发卖了。”
马车停下，舒澈在丫鬟的搀扶，下了马车。她扫了一眼地上一头撞死的牛，眸中别有深意，“这是怎么回事？”
赵灵便把前因后果一一告知。舒澈不屑一顾道：“不就是一头牛嘛。哪里值那么钱，你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赵灵道：“舒小姐，那牛可是农户的命根子啊，重要的劳动力，你一句话就想轻飘飘带过？”
李农户不满瘪嘴道：“我们没权没势，是平头百姓，但是我们也是人，不可能任由你们王孙贵族随意欺辱。我的牛因他而死，他必须要给我赔偿。”
“就是！就是！”
舒澈方才的态度引得众人不满。大家虽然是布衣百姓，但是不代表可以吃哑巴亏。这些官宦千金仗着自己家里的权势，不把人当人看，眉宇间优越感满满。舒澈环视四周，微愠道：“你们可真是奇怪，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赵灵嘴角动了动，没说话。舒澈道：“他的牛压根不值五百两银子，你们竟然还在附和。”
短褐青年道：“不管如何，他的牛被这位小哥下了迷药，才发狂至死的。你们按理是要等价赔偿的。”
舒澈狠狠踹了一脚家福，“办事不利的废物。”
舒澈上上下下打量着衣着朴素的李农户，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你不就是想要钱嘛。可以啊，你想要多少钱，开个口吧。只要不过分，本小姐都可以用钱息事宁人。”
舒澈不屑的眸光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尖一般扎在李农户心头。有钱人自以为高高在上，瞧不起穷人。李农户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就想要钱？”
舒澈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一头牛而已，你开口五百两，这点小心思，本小姐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嘛……”舒澈扫了眼李农户沾满泥屑的草鞋，“看你这么可怜，本小姐可以适当多给你一点。这牛最多值五十两银子，我给你七十两如何？”
李农户牙关咬紧，拳头攥紧。舒澈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光闪闪的银子，丫鬟接过来，递给李农户，“拿着吧，这钱够你们一家老小花很久的了。我们小姐仁慈，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小姐。”
李农户脸色铁青，胸膛一起一伏。丫鬟见状，出言讽刺道：“呦，还不要啊，装什么清高啊，谁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最缺钱了。”
丫鬟嫌弃地将银子扔在李农户脚边。李农户垂首望着银子，咽了口唾液，声音平静异常，“你给我站住。”
丫鬟回眸，“什么事啊？难不成还不够？”
李农户双眸赤红，咬紧牙关，“五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舒澈讶然，“你……你这人这么贪得无厌啊？”
街头众人皆是布衣百姓，方才舒澈主仆行为已经引得众人心生不满了。此时此刻，大家都附和道：“对，五百两，一分钱不能少。既然小姐家中显赫，家境殷实，想必区区五百两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舒澈心中怒意，“我家再这么显赫，也不可能任你们勒索的。我警告你，见好就收吧。”
舒澈言罢，转身便要上马车，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李农户拦住了她。舒澈立目，厌恶甩开他的手，“放开你的脏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李农户冷笑一声，“我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一介普通百姓罢了，但是我很明白，纵然你们有钱有势，也不能拿我们穷人不当人！”
“就是！我们是没有钱，但这不是你们有钱人欺辱我们的理由。”
“我每日勤勤恳恳，收个税收走了几个月的努力。我们怎么可能会富起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众人纷纷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