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倏然狂风大作，窗棂被拍打的砰砰作响。陆渊抿着唇，没说话。这任谁都难以接受这件事。赵灵缓步走上前，轻轻抱住陆渊，“王爷，我知道事情很残忍，但是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
陆渊全身冰凉，仿佛寒气凝固了他的血液。“我是你的妻，”赵灵仰首，“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少顷，陆渊轻轻抱住了赵灵，低声道：“我会命人查清楚的。”
“那……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德妃养你多年，难不成你要杀了她？陆渊将脸埋进赵灵温暖的脖颈中，“若是真的，德妃母子害死我母亲，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灵垂眸不语。陆渊有情有义，却也敢爱敢恨。片刻后，她道：“那你……还辅佐晋王吗？”
“若是晋王得知我知道此事，必然不会放过我。”
陆渊望着虚空，突然苦笑了一声，“也许，他从来没想过放过我。或者就等着他登基之后，棋子利用完，卸磨杀驴。若真是这样，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眸光深邃，“现在你我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够了。”
赵灵点头。毓秀宫。内殿，压抑。陆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陆华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时不时嘤咛一声才知道他还活着。许氏紧紧抿唇，双眸幽寒。陆太医伏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响头，“皇后娘娘饶命啊。微臣并非故意隐瞒此事，只是……这病着实有辱皇室颜面。微臣着实不敢冒犯天威。”
许氏扭头望了眼床上的陆华，心中生出一股悲凉之意，她道：“此事请陆太医保密，若是有其他人此事，你就等一家老小给你陪葬吧。”
听得陆太医又是浑身一颤，“是。”
许氏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陆华额头，“如今可有什么药可以医治？”
陆太医可不敢说没办法，他道：“微臣定然会竭尽全力救治殿下，请娘娘放心。”
至于什么办法，能拖就拖吧。室内再度陷入死般的寂静。皇后开口，语气异常平静，“本宫不傻，是不是并没其他特别有效的药？”
陆太医不敢说没有，道：“普通草药怕是不行，但有一物或许可以。不知皇后娘娘还记得吗？”
“长生泉。”
不是疑问是陈述。“对。”
陆太医道：“传说此物可以治百病，若是普通人饮下，则会延年益寿，体力大涨。”
陆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母后……儿子想活下去……”“放心吧，母后一定会救活你的，就算是以命换命，母后都愿意。”
“不知陆太医可知在哪里可以寻到？”
陆太医道：“听闻长生泉每隔二十年引出一次，明年便是引出长生泉的年份。”
“太久了，本宫等不了。”
陆太医沉思片刻，“历代圣女那里或许会有余存。”
“你是说赵灵？”
“楚王妃年龄尚小，从未引出过长生泉，想必并不没有。她之前的圣女乃是她大周的如霜公主，如霜公主也已经病逝多年。不过嘛，”陆太医捋捋胡子，“老夫听闻凤凰族师祖青凰前段时间曾经在长安出现过，想必她会有。”
“青凰。”
皇后重复了一遍。好熟悉的名字。许多许多年前，她还在大周游玩时，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寻到她，让我皇儿饮下长生泉，便可痊愈。”
陆太医肯定点头，“十有八九是可以的。”
皇后抿唇，片刻后，她挥手，“下去吧。”
钟粹宫。秋末，枯叶铺地，满是瑟瑟之感。德妃拢了拢衣服，“怎么这么冷？炉子生了吗？”
银杏走进一看，“炭快烧完了，奴婢这就加点去。”
银杏拿起火钳夹了两块银炭，忽然问道：“再过十天，是不是就是娘娘生辰了？”
德妃笑笑，“亏你有心，还记此事。”
“四十乃是大寿，可要风光大办啊。”
德妃抿唇笑，“到时候再看吧。”
“晋王乃是孝子，自然会给娘娘一个风光无限的寿宴。”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一声尖细通报声。德妃猛然从椅子上下来，“快，赶紧加点炭。”
她理了理就已经很整洁的衣服，快步出门相迎，笑容如花，“陛下，今日你怎么来了？”
陆景微笑，“爱妃你忘记了，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孤这段时间在忙其他事，忽略了你，故而今日来看看。”
德妃喜出望外。要知道，景帝多年宠爱皇后许氏，极少去别的妃子寝宫，即使去了也只是短暂坐会罢了。德妃娇羞一笑，“外面冷，陛下里面请。”
德妃命人上了茶点，热情地给景帝倒茶。景帝饮了一口，不自觉挑眉，“你还记得孤喜欢喝雨前龙井？”
德妃声音温和，“陛下的喜好，这么多年，臣妾从未忘过。”
景帝没说话。德妃倏然低下头，声音低沉，“陛下日后可要经常来钟粹宫，良久不见，臣妾甚是思念陛下。”
声音没有半点娇羞，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委屈。德妃和皇后明争暗斗多年，但德妃知道自己始终是输的那一方。不为别的，就凭景帝的心一直都在皇后身上，这一点，她就输的彻彻底底。二十多年过去，曾经相伴自己左右的天真小姑娘如今眼角已有隐隐皱纹，原本如墨的青丝中有了一些白发，也有自己的外孙了。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陆景凝望着德妃，心中唏嘘不已。德妃无意间抬眸，发现景帝正盯着自己看，心中一紧，“是臣妾说错了什么吗？”
“不，你说的对，孤之前那么多年的确忽略了你。是孤不对。”
陆景眼神幽深，想到自己对皇后一片情深，没想到多年过去，她到现在心中还记挂着大周的慕容微，心中升起一阵怨恼。陆景问道：“楚王妃现在有孕几个月了？”
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是慕容微的女儿，但她跟她父亲是迥然不一样的性格。“四个月。”
陆景笑，“半年之后，你我又会多个皇孙啊。”
德妃笑笑，“看到渊儿成家立业，臣妾心中甚慰。”
“老五的确老大不小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了。”
陆景轻轻啜饮一杯酒。“那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听到陆景夸赵灵，德妃心中不舒服，她道：“不知陛下怎么提及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