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这个年过得当真是人仰马翻。可总有人气色不错,志得意满。年初二,韩老三冒头时,韩长亭正在与历玥儿用着午饭。“父亲,这位可是新姨娘?”
历玥儿闻言,受宠若惊:“三少爷说笑了,奴婢就是一个下人。担不起这称呼。”
韩长亭道:“姨娘便姨娘,哪里又分什么新旧?”
他又侧身看向历玥儿,道:“你既是我的人,就担得起这声称呼。”
“老爷……”历玥儿俏脸一红,“玥儿这般的人,是上不了台面,实在是怕叫老爷丢人呢。”
“父亲,照我说,快将历姨娘过了明路,左右母亲已经不在世了,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韩长亭却没接下话茬,只道:“我还没倒出工夫来找你,怎么久未看见你,前些日子,你二嫂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有看见你出来问候一声。”
“父亲,儿子也是有苦衷啊,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终日游手好闲。”
“你也知道自己游手好闲啊,我还以为你毫不知情呢!”
韩长亭奚落道,“你多顾顾家里,你那媳妇我也有日没见着了,总是说身上不好,也不知是如何不好。还有你那清儿,有一日,我在花园见她,插着腰训小丫头,那些话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哪里像咱们这等人家出身的小姐。”
“爹爹教训得是。清姐儿娘总是没精神,人也迷糊。便有那起刁奴欺负她,清姐儿也是给她娘抱不平,父亲,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处。”
“现在知道是你的错处了,就怕你不长记性呢!”
午饭后不多时,历玥儿便直嚷着又困又累。“怎么小小年纪,就这般爱困。”
韩长亭笑道。“还不是因老爷坏心肠,昨夜,昨夜,尽是欺负人家……”厉玥儿娇嗔道,嘴上说着欺负,却又撩起了韩长亭的衣衫。“谁叫你那般话多?叽叽喳喳个没完,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韩长亭与厉玥儿调笑一番,倒是没有陪她躺下。瞧着她闭了眼睛,便吩咐梁问道起了轿子,要去新宅一趟。“那边如何了?”
韩长亭问道。“回老爷,小的却是不知。”
梁问道哪里敢说些什么。“你那媳妇什么不和你说?昨日我打了阑珊,她那个性子,想必已经闹了起来。”
“不管怎样,三小姐会知道老爷是心里是疼她的。”
闻言,韩长亭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韩望书见南屏有了些精神,恐她无聊,便央着她下棋。听到传信说韩长亭来了,他的表情明显变了。南屏轻声道:“你好好说,别逞一时之气,也别拦着父亲见姨娘。”
她知道韩望书是有点倔脾气的,特别是昨日,见韩阑珊哭成那样,他嘴上虽是训斥着妹妹,可却是极为心疼的。“南屏,你说,姨娘是当真喜欢父亲,还是一起生活久了,也习惯如此了?”
“就算是一腔真心也总会被磨灭掉。不过,还是那句话,儒文,不要替姨娘做决定。”
“你唤我什么?”
韩望书柔声问道。“唤你儒文,有什么大不了的?”
南屏对他的称呼总是戏谑的韩将军为主,亲热时则会叫他闷葫芦,大多时候是没有称呼,喊他儒文时候却是不多。“没怎么。”
韩望书骤然脸红,“听见你这么叫,总感觉心跳漏了几拍。”
南屏轻抿着嘴笑,“快去吧,有话回来再说。”
新宅会客的厅堂叫做万山堂,取的便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这是生性淡泊的韩望书自己取的,不过匾额自是南屏题写的。“父亲!”
韩长亭其时已经端坐饮茶,他开门见山:“你姨娘呢?”
“姨娘在飞雪阁歇着呢。”
“好,老二,你现下带我去见她。”
韩望书记着刚才南屏嘱咐的话,不要拦着父亲找姨娘,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你找姨娘,还是要说历玥儿的事?”
“老二,你也不要埋怨父亲荒唐。昨日对阑珊动手,虽是不该,可你那妹妹说话也是太气人了些,句句都戳在我的肺管子上,你和南屏好生哄着她些吧。今日我来找你姨娘,也不是说玥儿的事。而是说说她的事。”
“姨娘的事?”
“不错,楚隐也已经跟了我这么多年了,生儿育女,贤惠端庄,毫无错处。我早就有心将她扶正,只是你也知道,本朝续弦倒是容易,可妾室扶正倒是要费些周折。不过无妨。你姨娘家虽然没落,但是出身清白。并不像你安姨娘曾经与人有了婚约……我寻思着,这既然是新年,又赶着南屏的伤势有惊无险,倒是将这事办了要紧。”
韩望书没想到父亲是此番来意,他倒是长了心眼,没贸然带着父亲去飞雪阁,只是说道:“父亲,据我所知,姨娘的气还没消,咱们这就全去,她不一定能见父亲,父亲既有这番心思,我和南屏先透露出去,父亲明日再来可好?”
“也好,老二,你不会说话,叫南屏去说,务必说我是真心实意。”
“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