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声音来自刚刚前冲几步,前来阻止自己弟子的柳穆清,此时的她,面露怒容,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而清脆的声音,来自一个刚刚从一楼走上来,到达二楼楼梯口的少女,身旁还跟着一个满脸苦容的年轻公子哥,二人相貌,颇为相似。从一楼刚上来的少女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裙,比起身旁的公子哥,也只是略微矮了两三寸而已。一对漂亮的桃花眸子,黑白分明,很是清澈,一双极其好看的水弯眉此时却因为有些怒气,微微皱着。标准的美人瓜子脸,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泛红的脸蛋,也没能掩盖住如玉般白皙的皮肤。虽说因为愤怒有些失态,但明眼人还是能一眼瞧出这女子气质也很是不俗,如空谷幽兰。此时这少女,定睛看着二楼稍显混乱的场面。看着被自己的呵斥声惊得暂时停在原处的碧衣楼柳穆清;看着几乎全部盯着自己的二楼酒客;看着被惊吓的张大嘴巴的张景文。看着怀中依旧还抱着持剑青衣女子的那个混蛋。内心从一开始的惊愣,到愤怒,到委屈,再到现在的平静。少女深深呼出一口气,对身旁和她样貌颇为相似的年轻公子哥说道:“你叫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污秽的的场面?”
说罢,不等年轻公子哥言语,便直接转身朝楼下走去。年轻公子哥苦着脸给了季清河一个讨好乞求的眼神,一边呼喊着,一边追了上去。“小妹,小妹,你慢点儿,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随着声音愈来愈远,季清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将怀中女子的身体扶起,放开女子的身体,一边不住的道歉:“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冒犯了,我只是心急,怕姑娘你摔着,所以才…才…”饶是以季清河的口才和定力,此刻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安慰,还是应该解释。倒是碧衣楼这位同样名叫青荷的女子,在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后,反倒冷静了下来,默默的收起短剑,整理好衣衫。颇有深意的看了季清河一眼,一言未发,转身走向她那师叔柳穆清。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后,女子便走回了碧衣楼其他五名弟子处。其他五人见师姐归来,纷纷上前轻声问候,直到发现师姐并未受伤,才都松了一口气。接着转头齐齐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师叔柳穆清,期盼着师叔能帮师姐主持公道。柳穆清此时虽有些微怒,但依旧沉静。她并没有看向季清河,反而扭头望着刚刚出手飞来长凳的那一桌上气态迥异的二人,轻声开口说道:“不知二位是哪一门派或者哪位江湖前辈的高徒,为何贸然对我碧衣楼的弟子出手?”
见柳穆清居然还能如此客气的发问,其余旁观之人皆对这位柳仙子高看了几分。遇事不急不躁,不愧为大宗门弟子。那出手的二人中气态儒雅的俊秀青年转过身,先是微笑着对柳穆清一抱拳,然后才说道:“柳前辈客气了,高徒不敢当,家师也只是个在江湖上碌碌无名的老头子而已,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俊秀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受到惊吓依旧未曾回过神来的张景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至于对贵派弟子出手,也只是逼不得已。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一些身旁这两位公子的谈话,这一位公子,可是这郡城参军大人的亲弟弟,如果贵派弟子真的伤了他,那可就麻烦了,不光你们碧衣楼要付出些代价,咱们这次在永乐郡的大事,可能都要受到些许牵连。所以,柳前辈,莫要怪晚辈贸然出手了。”
说罢,俊秀青年再次抱拳,走回酒桌,微笑的看着碧衣楼众人。儒雅潇洒,且张弛有度的气态,以及刚刚出手时的巧妙手段,再加上本身俊秀的面貌。好一个风流倜傥的江湖少侠。这一番姿态,惹得碧衣楼除了青荷外其他几位年轻女子频频侧目,本来因为其对自己师姐出手而生出的一些怨气也都烟消云散了。江湖女子,大多如此,敢爱敢恨,不拘小节。柳穆清听完俊秀青年的解释,暗自心惊,自己这门下弟子,还真是差点儿闯祸。如果真的伤了一郡专门管理江湖事务的参军大人的亲弟弟,那就不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了。柳穆清强压住内心的惊异和仍旧残存的些许愤怒,很快恢复正色,抱拳对俊秀青年说道:“多谢这位少侠的提醒,我们碧衣楼记下了。如果今后有需要帮忙的,请开口,我们必当尽力。”
说完,看了一眼还略微有些慌乱的季清河,直接问道:“这位公子,你当真只是这郡城本地的读书人?”
被这样一问,季清河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轻声应道:“不敢隐瞒前辈,我从2岁起,便随家中长辈定居于永乐郡城青竹街,家中长辈也确实有些文才,我也就随长辈读了几年书。”
说完,季清河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柳穆清,心里思忖着为何这柳仙子要如此问自己。像是看出了季清河眼里的疑惑,柳穆清也没有过多的故作姿态,再次直接说道:“我看你刚刚起身接住青荷,速度快,动作稳,力量沉,倒是有些拳法宗师出手的意味,不知……”说到一半,柳穆清便停下没再继续问出口,但眼神中充满了询问。本来都没觉得有什么的季清河,听到柳穆清这样说,也稍稍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自己好像确实如柳仙子所说一般,现在甚至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出手完全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反而像一个颇有些功底的习武者。也怪不得柳仙子会对自己有些怀疑。稍稍思考了一下这些之后,季清河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再次对柳穆清作揖,然后说道:“前辈,家叔年轻时学过几年武,从小也喜欢没事儿教我些简单的拳法,这十几年断断续续的练下来,我也就有了些假把式,算不得什么的。”
说完这些,季清河没来由的有些脸红。自己居然把卫叔这个庄稼汉子教的东西叫做拳法,这要让江湖上真正的拳法宗师们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了。柳穆清带着审视的眼光认真的看了看季清河,确实没从季清河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异样。便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对季清河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六名弟子,向三楼走去。待那碧衣楼一行人离开了好一会儿,季清河整个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发愣着的张景文,坏笑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喊道:“哎…哎…哎,醒醒,醒醒,人都走光了,还在装傻呢。”
张景文原本呆滞的眼珠滋溜一转,发现这二楼已经不见任何碧衣楼的女子,这才扭回侧坐的身子,长舒一口气。狠狠地灌下一口酒后,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用手轻拍着胸口。季清河也重新倒了一杯茶,对他说道:“你得好好感谢后面那桌的那位大侠,如果不是他,估计你脑袋都要开花了。”
“对对对,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一边说着,张景文就已经直接起身,准备向身后酒桌的两人走去。不过还未走出几步,就传来了张景文疑惑的声音。“怎么这两位大侠不见了。”
季清河听见这话语,也跟着起身扭头看去。明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还好端端坐在那里喝着酒的二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