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的任免,对下面的官吏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只需要摸顺新任县令的脾性,以后按着他的喜好做事就可以了。
当然,作为下属,到新任长官那里混混脸熟也是必要的。 混脸熟时,有人就提起了县里最近发生的大事,正好适合他这位刚走马上任的县太爷去体察民情,拉拢民心。 可惜被他给驳斥了,说没必要扰民,若真为百姓好,该多为他们干些实事。 而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提前告知他们,今年北边大旱,恐有大量灾民涌入南方,让他们随时注意百姓们的动向,还有把守好城池,对于出入城的百姓也要仔细严查。 一听可能有大量灾民,下面的官吏顿时便慌了,每当这个时候,像他们这种人口大县,都是灾民们最喜欢来的。 到时如何安置灾民可就是个大问题,有这样的大事在前,他们也没了溜须拍马的心思,赶紧干活去。 正在忙碌中的薛家人不知道,他们家可能被暴露的危机已于无形中被化解。 薛家这边,因为承包了田地,这些村子为了能挣到更多银子,管理者们也是非常卖力地回村拉人,农忙刚过逐渐得闲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加入了劳作大军。 灾年乱世中,最缺的是活儿,而最不缺的就是干活儿的人,若非家中实在忙碌,能遇到这种好事,百姓们基本都是抢着干。 因此,等番薯山开工之后,就有大量的百姓涌向这边,导致附近村民的家里都住不下了,后来的人只能越住越外面。 前几日,多数百姓都是在待在番薯田里干活儿,挖番薯、剪藤苗、翻地、插苗等等。 这可关系着上季的收获以及下季的播种,当然是重中之重。 至于其他事情,得在确保可以完成这些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随着各个村招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而他们每日又超额完成任务,就腾出了不少人手。 再加上周遭几个县的村民们听到了风声,也跑来干活儿。 人手充足,当然就可以多考虑些别的事。 比如剪了藤苗之后的番薯藤,这些藤放久了会坏,而且量又大,得尽快处理。 薛家的这片番薯山,都给了足够的人工和肥料,不仅番薯的产量高,连番薯藤也是长得茂盛。 就这藤的茎叶,每亩至少得有两千斤的产量,到时就算晒成番薯梗干,怎么也得有五六百斤。 郑林楚以四文钱五斤收的,就算去掉人工和炭火等费用,每亩至少能有三四百文钱的收入。 真算起来,一斤番薯梗竟与一斤番薯的价钱相差无几,只是人工费以及其他损耗得自己出。 所以,在人手足够时,能少浪费就少浪费,最好是把所有番薯茎叶都摘下来。 在番薯山的山脚下,围墙内部存放着大量的番薯。 番薯外围堆满了番薯藤。 再外面,就坐着了大量的老弱病残以及孩童,每人都搬了板凳坐着,身边放着各种箩筐。 为何干这种活儿的都是老弱呢? 自然是因为有体力或是手脚灵活的青壮年男子和妇人都去地里做更挣钱的活儿了。 这些人或是单坐,或是围成一圈,每人手上都拿着番薯藤摘着上面的茎叶,而他们的身前也堆着大量的藤,边上则堆着一些已经被摘了茎叶的藤干。 边上还有人专门替他们搬藤的,把远处几乎堆成一片的番薯藤搬到他们面前,又将被摘了茎叶的藤干搬走。 虽说番薯叶干与番薯梗干的价钱一样,但两者得分开处理。 因为番薯梗要用开水煮个半熟,才能捞出来晒干,而番薯叶只要在开水里过一下就行。 至于工钱,就按照每百斤番薯梗或是番薯叶给多少钱。 搬运的人也一样,搬得多给得多。 等摘好的番薯梗与叶过秤之后,才会被人挑到围墙外去处理。 这也避免了有心之人偷拿番薯苗,毕竟只有梗或叶是做不了苗的。 挑出去之后,要洗干净、焯水、捞出晒干。 又是费人工、费炭火的事,还得租借锅灶。 这都是钱呐! 而在这期间,薛家终于收到了薛琅静离家后寄回来的第一封信。 这一晚上,众人吃过晚饭,终于有片刻的闲暇时,江芊月就给他们念了薛琅静的信。 除了报平安之外,她也把一路上遇到的奇事给记录了下来,与他们分享。 听到百姓们被大量征丁的事,虽然早已知晓,但众人还是感慨万分。 他们局外人都如此,作为曾经的当事人,张兴原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呐! 当初就是为了不被征走,他才入赘的薛家。 本该娶妻生子的他因此成了别家的上门女婿,心中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在薛家生活了两年时间,不仅生活比在自家更好,而且还能继续念书习字,也没有多少传说中的上门女婿那般受窝囊气,这日子似乎过得比过去还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似乎就是他娘子肚子里的娃娃以及将来的孩子都承不了他的姓。 且不说他。 知道了小八给那刘家村捐了好几十两银子,薛家人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刘家村的人在这里做工时对他们特别热情,原来是被自家的小八帮过。 当听到石家族老抢族里的寡妇财产时,薛家众人,尤其是女子们,心中更是万分的气愤。 其实,这样的事多了去了,自己村里就有不少,在里正以及那些家族族老的调停下,弱势的寡妇们基本上都是吃亏的那个。 若家里有男娃还好,那些族老看在他好歹能为自家延续子嗣的份上,给留下一定的份额,若只有女娃,那真就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小八这一番操作,让李氏等人不仅保住了全部家产,还从石家族老手中讨到不少好处,弄得他们灰头土脸的,听在众人耳中,当然是大快人心之事。 想当初他们家不也如此? 明明所有家产都是小八置下的,县太爷却把田地都判给了那老头子,还让他得了二十两银子,想想就窝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