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双管不了身上的种种不适,四下看看,能当武器的仿佛就只有身边的竹枕。
赵芙双扯了身边的竹枕,拼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易篁的方向砸了出去。 然后...... “唔”......“咣”......“咣”...... 一声惊呼后,接连两声算不得小的动静在洞府响起。 第一声是竹枕落在床下的声音,第二声是赵芙双掉下床的声音。 易篁闻声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赵芙双呈一个扭曲的姿势跌在地上的竹枕上。 易篁问:“好好的,睡地上做什么?”赵芙双不可思议的吃力扭头看去:“......” 他怎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怎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她说话?! “你......你......”赵芙双不顾疼得要死的身体,手颤巍巍的抬起,又因为实在无力只能放下,嘴巴上秃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易篁觉得大抵是骂人的话太多,争着抢着想出来,又都挤在一起出不来。 那一瞬间,易篁这些日子绷着的神经莫名舒展了开来。 有些人,生命力顽强的可怕! 分明方从鬼门关出来,分明此刻连手都拿不起来,分明声音嘶哑不成调,但那双眼睛还可以有光亮,精神还可以有韧性。 皮囊美丑固然有区别,但精神力赋予肉体的灵性才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所在。 赵芙双尤其独一无二。 当然,他信,如果赵芙双此刻可以动,多少也有要扑上来咬他两口的意思。 赵芙双觉得躺在地上气势多少差点儿,意图起身。 然而,她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干蹦跶两下,手脚用不出一点力,挪动半天竟然分毫都起不来。 只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浸湿了鬓发。 完了,她怎么报废了,以后不会真就这样了吧! 赵芙双干脆认命的趴展在地上。 如果真这样了等着人伺候,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易篁避开视线,难得有闲情逸致的问了句:“起,还是再躺会儿?”
赵芙双躺平任嘲。 易篁缓缓俯身,握了她的手臂一提,赵芙双当时就一个咸鱼翻身。 这一刻的耻辱让她原本苍白的脸都涨红了。 怒睁的双眼,洇湿的鬓角看上去多了三分楚楚可怜。 还来不及骂娘,易篁一手托上她的头,一手握上她的膝弯,将她抱起。 头靠向易篁结实的胸口的时候,她挣扎:“放开我,谁要你假好心。”
她说着就手脚并用去挣扎。 实则那点挣扎无力到易篁都不用去理会。 怀里的人轻飘瓢的像阵风一样。 这几个月的折腾,本就没几两肉的人更是骨瘦如柴,脸没他手掌大,漂亮的眼窝都深深的陷了进去。 赵芙双就掉在床底下,易篁俯身将人放在床上。 赵芙双一沾床,嘴里骂人的话才排好了序: “混蛋,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如此狠毒,你竟然想以这种方式摆脱我,要不是老娘躲得急,这会儿恐怕渣都不剩了!”
易篁淡淡应一声:“是。”
如果不是还算机灵,确实是渣都不剩了。 “你闭嘴,谁要你回答了!”
易篁:“……” 赵芙双躺着瞪他,全身就眼睛还算有些威慑力。 “我告诉你铁心,我也就是那日喝多了酒,心软,以后你想都别想,想解脱,你这辈子做梦去吧。”
“老娘和你死磕到天荒地老。”
“老娘等云半晴儿孙满堂再和你离,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吵吵闹闹中,这个毫无生气的洞府突然又活了一样。 赵芙双这人有种力量。 一个人活成了五百只鸭子...... 赵芙双骂人的时候,嗓子沙哑撕裂着尤其难听。 易篁走到案几边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还强调了句:“不要骂人。”
赵芙双有心让他滚犊子,但是嗓子是真疼。 侧着脸哼一声,“你滚!”
易篁会意,迟疑一下,俯身一手放在她后背将人扶起递上水。 赵芙双伸手接水,手颤抖到一杯水撒了半杯在衾被上。 看着衾被上的水,两人都有些沉默。 赵芙双多少也有些挫败,但并不多,能活着,一切都还能重头再来。 易篁指尖法力流转,衾被上的水被蒸发。 他接过水杯再去倒水。 这一次,没再给她,直接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赵芙双狠狠向他翻个白眼才勉勉强强的就着他的手喝了起来。 等她喝够了水,易篁收起了水杯立在她身边,嗓子里带着三分显而易见的正经:“我会负责。”
赵芙双一愣,“怎么,承认你预谋杀我了?”
“我知道你清楚我并没有伤你的意思。”
他如果真想杀她,她不可能还有醒来的机会。 赵芙双半靠在身后墙上,“我不知道。”
易篁:“无论如何,你是因为我才重伤至此,这件事,我会负责。”
“哦。”
赵芙双不在意,“你还我一条命后你我就两清。”
凭她的聪明才智,她当该听懂了他的意思,只要她愿意,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没想到她却给了他这样一个痛快的答案。 没有拉扯,没有无理取闹,她给了他痛快的解决之法。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你随时可以来报仇。”
赵芙双不怎么在意:“你记得便是。”
这条命,他认,“但是,还有一事......” 此事实在难以言说,却又不能不说。 赵芙双挑眉:“这么难以启齿,怎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在你昏迷之时,你我同床共枕过。”
啥? 赵芙双眸子大睁。 她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终究是没经人事的小姑娘,赵芙双低头看一眼自己穿得完好的衣衫,结结巴巴的:“你,你睡我了?”
易篁:“......” “没有。”
赵芙双松一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老黑是公的,但是我喝多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他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易篁:“......” 他越发看不懂赵芙双了。 这几件事,她本可以理所当然纠缠不放,她却比男子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一次又一次猜错她的选择,终究是因为他先入为主,一次又一次看低了她,从不曾好好正视她这个人的本质。 不,或许也不是每次猜错,比如她接下来或许没好话。 果然,没两个呼吸,他便听到赵芙双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让我睡回去也行。”
“我说你这人果然虚伪的厉害,送上门你不要,人家昏迷不醒了,你又挺主动,我说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纯粹就是道貌岸然?”
易篁转身走向屏风外,任凭赵芙双一个人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