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穴,是民间法教善用的一种术法。因为可立竿见影展现效果,所以学的法师也多。也有叫打穴或掌心雷的。与练武的所谓以技法点穴不同,法师所用的,是以咒或符封堵其穴道,让人相应的位置疼痛、麻木。厉害的法师不需要碰到,只需存思在穴位画符,就可产生效果。甚至以掌中画符的方式拍打一些穴位,能直接让人当场倒地而亡。万安观观主见多识广,远隔人群就能看出岳是非所用的法子。他也没急着出手,始终年龄大了不少,贸然出手会让人觉得他有欺负晚辈的嫌疑,就让自己门下弟子先去试试。“是!”
身后的弟子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外面护卫的家丁见到有人走出来,又是万安观主高徒,纷纷让开道路。他们心目中的岳是非,已经是妖怪般的人物,根本不对劲,哪有轻轻一弹就让人丧失力气,疼的倒地不起?只有妖术才有这样的效果。鼎定道人走到近处,与岳是非对视一眼,问道:“你堵了他哪处穴道?”
岳是非两手一摊,没有回答的意思,就像是在说“你来解术的,还来问我?”
看岳是非没有回答的意思,鼎定道人的脸色更沉了些。原本他发话,并非是他找不出躺在地上之人被封堵的穴道,而是一种示好。同为玄门弟子,不想一见面就闹掰。虽然师父没说出口,想来也是这么个意思,但很明显岳是非并不吃这套,没有回应自己的示好。伸出两指,搭在地上人的脖颈处,略微感知了下。伸出右手呈剑指,在左掌上凌空画下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也不出声,外人不知他在念些什么。片刻之后,左手在地上人的胸背等处拍打几下,最后口中喝道:“通!”
声音出口,几乎转瞬间,地上人的疼痛停止了。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痛的泪眼婆娑,终于缓解了,连忙起身对着鼎定道人作揖致谢:“道长,谢您救我,谢谢!谢谢!”
鼎定道人挥挥手,示意他让开路来,正主还是神秘的岳是非。“贫道正一天师道徐鼎定,不知道友三山滴血何处?”
对着岳是非,鼎定道人很客气的打了个稽首作礼道,语气虽露出不善,表面态度还是客气的。结果岳是非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道:“天师道的?看来是那个什么龙虎山黄紫贵人的高徒了?”
“正是家师。”
鼎定道人听他语气不善,心里更是不爽,别人提到他师父不管身居何位,也是恭恭敬敬。何况龙虎山天师府,天下道教都要尊奉的万法宗坛,眼前之人居然没有半点敬意?此类人于他来说,统统是不识好歹。但他还是压下心里的怒火,问道:“不知道友来此为何?与王家有什么仇怨吗?”
岳是非先乐了,笑道:“我来做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办了一夜的事,寻思着回来睡个觉,走到半路就被他们王家派人跟踪。我也想知道啊,他们王家跟我有什么仇怨。干脆就亲自上门问问。”
说话同时,伸手指着一众家丁护卫,不屑的说:“结果他们王家埋伏这么多人在这,什么仇?什么怨?”
听到这,鼎定道人发觉话说不下去了。眼前这人倒也不像玄门正派的道士,大概是什么乡野阴阳先生,甚至当不得自己称一个“道友”。遂不再寒暄,直接问道:“王家太爷王德利老大人是不是你害死的?”
“我?跟他素昧平生,害死他干嘛?”
岳是非嬉皮笑脸没点正形。看在鼎定道人眼中,如此之人,简直不可理喻。终于忍耐不住:“事已至此,还要狡辩?王家人在山上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岳是非清楚了,大概是送葬队伍中的人。看来当初不止王德利老爷子醒了,毕竟他身上有天师道的护身符,想来还有人也有,只是另外那人比王德利精明,装作没有醒的样子目睹了全过程。寻常人见了当时的景象,以为是岳是非打死了王德利倒也正常,何况还是别有用心的王家人。岳是非也没有解释的习惯,反问道:“鼎定道长,你说有人亲眼所见。那你呢?可是你亲眼所见?就这么笃定为实?”
话说的鼎定道人一愣,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嘴硬,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这般狡辩。骂道:“这么大的王家,难道还污你清白不成?”
话音刚落,直接动起手来。他手中一直托着一杆白拂尘,现在直接持拂尘朝岳是非劈来。“咻!咻!”
挥舞间虎虎生风,麈尾高速划过空气,在空中击出声来。他动手并未留情,瞅准了要将岳是非抓了送去自己师父面前不可。被白拂一劈,岳是非只得闪躲,出手突然,只得往边上就地一滚,还未站起身来拂尘便再次打来,这拂尘麈尾真要抽中还是疼得厉害,岳是非也不得不滚地躲闪。“呕吼!”
看见岳是非狼狈的如球一般滚地乱跑,边上的护卫家丁都叫唤起来。尤其刚才被岳是非点穴的彪形大汉,仿佛鼎定道人赢了就是自己赢了一般,大喝道:“道长好样的,搞死这个妖人。”
“呵,天师道竟是些不分黑白之人。”
岳是非突然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意外,如同原本就对天师道有极大成见,所以根本不指望眼前的鼎定道人会相信自己。终于被岳是非抓住空隙,闪过鼎定道人劈头盖脸砸来的拂尘,蹲下身子,猛地下沉,刹那间虚领顶劲,周身成架,双手以云手一拉一推,从侧隅用力,直接朝鼎定道人推来,竟是极高明的太极身法。动作虽是极静极缓,偏偏有种让人无法推拒的力道,一手抓住白拂尘顶端麈尾,另一手直接推挤鼎定道人的肩膀。刚刚还占据上风,还未反应过来,鼎定道人只觉得右肩部位有股莫名大力传导过来。如同将自己递上拂尘的力道,加倍再还给自己似地,情急之下不曾防备,身体被推着就往后倒。几乎同时从拂尘上有一股拉扯的力道,试图将拂尘从手中夺走。推拒的力道有多大,拉扯拂尘的力道就有多大。这一来一去,鼎定道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的看着他瞧不起的山野阴阳先生夺走了师父赠的白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