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你救下你妹妹,是因为你觉得亏欠她吗?”
岳是非目送着秦一恒走出门,头也不回的问秦一志,刚才秦一志英勇挺身而出的行为,让岳师傅觉得——很困惑!秦一志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他是一个理性冷静到极点的人,不会因为情绪而做出一些出乎常理的决定。将军神是马盘古镇的守护神,如果说之前秦一志还可以说对鬼神将信将疑,敬而远之。如今亲见现身的将军神,他自然是没有疑惑的,秦家要立足在马盘古镇,少不了将军神的庇佑,他居然敢冒犯神灵,明显不智。出乎岳是非预料的,是秦一志回答道:“自小,我父母待她如掌上明珠,衣食用度从未亏欠于她。她想读书,就教她读书,便是在远近女子中,也是极自由富贵的。”
“我作为她兄长,自问也从不曾亏欠她。照顾有加,待之以礼。有危险时护她周全,有什么想要的也尽力满足。对她问心无愧。反而是她背弃秦家,去修什么邪术,反让父母郁郁而终,临终时也不回来看望父母,可谓不孝。”
“所以,岳道长说笑了,我有什么好亏欠她的?秦家又有什么亏欠?”
难得看到秦一志冰块一样的脸,却也露出几分苦笑来。这就让岳是非不解:“那你是为何?”
仔细想来,倒是能理解秦一志为何恨秦一恒。传统儒家,孝为百善之先。秦一恒不仅练邪术,败坏家风,更是连父母之情也不顾,别说秦一志,岳是非听了也觉得她是活该。“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妹妹吧。”
秦一志还是无奈的道:“不止是我,冥冥中,我似乎听到祖先的声音。秦家先祖也仍是愿意庇护这个秦家女儿的。”
难怪连将军神也被秦一志刚才的举动逼退,还有秦家祖运加持。有那么一瞬,岳是非心头有些妒忌。为何茅山不能这么庇护自己?茅山宗师将自己逐出门庭,虽无实质的伤害,却也像是赶走自家孩子,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岳是非。“你们家祖宗跟你说话?”
岳是非捕捉到秦一志话中的关键,道:“带我去你们家祠堂看看。”
“请!”
秦一志先确认了菘蓝的完好,菘蓝表示没事之后,带着岳是非往秦家的祠堂走去。祠堂的位置,岳是非也曾去过,看到高悬的秦家先祖牌位。岳是非隐隐觉得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他闭上眼,遵循自己内心的感觉去体会,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指着摆在秦家先祖前的香炉,对秦一志说:“你看看你们家的香炉,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无需仔细查看,秦一志和岳是非稍注意到香炉时,就看见了香炉上那道裂痕。“这是……”秦一志受了一惊,连忙在先祖前跪下磕头:“不肖子孙秦一志,冒犯神灵,竟至祖先祠堂受损,实在该死……”秦一志的惶恐,岳是非倒不觉得什么。相反,他抬头往秦家先祖的牌位看去,他真的相信了秦一志刚才的说法。与将军神相抗之时,秦一志并非只是靠着他的一身正气,还有他秦家先祖的保佑。为了这个女儿,秦家的先祖耗费了不少的气运来护持于她,只是连秦一恒都不清楚。祖先对子孙深远的爱护,正是华夏代代绵延之根本。敬天法祖,文化可化。“起来吧,秦一志,这是你们祖先对秦一恒的保佑。并非是责怪于你,他们庇佑了你和秦一恒。”
也或许不是要保佑秦一恒,岳是非想着。突然挡在将军神面前的秦一志,算是家中独子,不知道他是否留了子嗣。于传统儒家来说,是否有子嗣是极重要的一件事,决定了祖先是否有香火绵延,为了男丁显灵,倒也说得过去。就在这个想法刚冒头的瞬间,忽然间,面前的香炉摇晃不止,炉中的三根香,无风而止。“啪嗒!!!”
香炉径直倒了下来,香灰倾洒,点燃地方三根香从中径直断去。岳是非和秦一志俱是大惊,尤其秦一志,连忙上前查看。想要扶起香炉,口中连连道着:“祖先宽宥……”被岳是非拦住,道:“是示警,你们秦家的祖先在示警。”
“示警?是我们秦家有什么灾祸吗?”
秦一志额上的汗都滴了下来,长这么大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觉得有些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眼秦一志,他天阁饱满,器宇轩昂,眉间正气萦绕,白光内蕴,并没有什么灾厄将至,秦家也明显没有什么气运衰败的征兆,在这时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为什么?“秦一恒?”
岳是非低声呢喃,把目光看向秦家的祖宗牌位。霎时间,一股阴风自祠堂中吹出,向门外而去。刚才轻掩的门扉被风吹拂,整个大开。岳是非明白过来,果然是秦家先祖示警,对象恰恰是秦一恒。看来刚才岳是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家先祖并非是为秦一志这个香火苗而出手,他们要保佑的,真正是秦家的子孙,也包括那个看似不孝的秦一恒。“应该是秦一恒出事了,你在这好好的,我出去看看,追去找找。”
岳是非果断的说道,说完就要出门。还未出门,秦一志又叫住岳是非:“道长,劳烦你,救救我妹妹。她还有机会,重头再来。”
“好!”
岳是非答应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冲出门去。门外,仍是风清月霁,光明朗朗。为什么要答应秦一志这么痛快?也许是岳是非发自骨子里的,希望在多年前的夜晚,自己慌不择路逃出茅山时,茅山宗师也派人来寻自己便好了。然而,当岳是非在茅山脚下的破庙躲了一夜,终究只是等来了茅山宗师发出的通缉。“解梦阳何在?”
岳是非喊道。心随念转,喊出声没一会,化作黑雾的解梦阳便出现在岳是非的身前,躬身行礼道:“仙道有何吩咐?”
“看顾好秦家,不要让什么东西来害秦家,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岳是非厉声吩咐道。“是!”
解梦阳并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他感受到将军神的气息,但这位神祇可是正神,他可不敢冒犯神威,何况他也不觉得这位尊神是找岳是非麻烦的,岳是非也是有箓有职的仙道,怎么会与正神起冲突?但现在岳是非有吩咐,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岳是非之所以留下他,也是怕出现一些自己预料之外的危险,至少留下解梦阳照看秦家,自己才敢确保无虞的去找秦一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