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墨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带着几包药来到禹阳侯府。谁也不知景墨的药方里都有什么药材,药罐子沸腾起来后,苦味儿就弥漫开来,渐渐地笼罩了沈铮所居住的院子,下人们都捂住鼻子,惊骇于这药味儿的厉害,就连春桃春杏,都和姜洛嘀咕了几句。春杏道:“闻着就这样苦,可叫沈将军怎么喝下去呦。”
姜洛道:“良药苦口,我只盼着沈将军喝了这药有用。”
春桃看着自己的右腿,说道:“我觉得沈将军的症状十分奇怪,只是箭伤,又不曾伤筋动骨,何至于就这样了呢。”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小丫鬟春果进来道:“姑娘,世子叫何央来传话,说世子在园子里,请姑娘过去一趟。”
何央是伺候姜熙的小厮,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姜洛扬起眼眸:“大哥找我?”
姜洛只有两个哥哥,与他们感情是很好的,听见大哥叫人来请,自然是马上就出了门。到了园子里一看,却是姜熙和沈铮在一起,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棋盘,看来正在对弈。沈铮行动不便,姜熙就叫人订制了一把特别的轮椅,沈铮坐在上头,就可以随意出门了,此时他正是坐在轮椅上。姜洛愣了一下,走上前福身:“大哥,我不知沈将军也在,许是打扰了你们,我这就回去了。”
姜洛以为是姜熙叫人请自己之后沈铮才来的,那么她就不该在此了,再者说,她只以为是来见大哥的,就没有换衣裳,打扮得十分家常,按说这模样见外客,是有些失礼的。姜熙忙道:“妹妹别走,我正是叫你来帮我的,我实在不是沈将军对手,只好请你来,咱们二对一,权当是欺负沈将军一回。”
“二对一?”
姜洛讶然道:“大哥,哪有人是这样下棋的,既然你技不如人,认输就是了。”
沈铮笑容和煦,看向姜洛道:“姜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咱们两个手谈一局?”
姜熙拍掌附和:“也好,我认输,我自认不是沈将军的对手,妹妹你来,挫挫沈将军的锐气。”
姜熙和沈铮已经十分熟悉,言谈间就不再拘谨,就像和同窗相处一样的随意自然。姜洛有些犹豫。姜熙笑道:“我早和沈将军说了,咱们家里,你才是下棋的高手,你也不必有所顾忌,放手和沈将军来一局就是了。”
话说到这儿,姜洛执意要走就显得矫情了,她便进了亭子里,坐到了姜熙让出来的位置上。沈铮眉眼含笑,似乎心情极好:“姜姑娘,要不要我让你一子?”
姜洛还未开口,姜熙就抢着说道:“沈将军,你是不知道,我妹妹下棋的时候净使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杀招,根本不必旁人让她。”
沈铮道:“这样么,我倒是看不出来。”
姜洛在心里白了姜熙一眼。她根本不想和沈铮下棋好么,莫说沈铮,除了自家人,她就从来没有和别人下过棋。一人一子落下,姜洛渐渐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和沈铮对弈,一旁的姜熙津津有味地看着棋局,唯有沈铮,心神根本不在棋子上。他明白眼前的时机很是难得,虽然他住在禹阳侯府,却不能日日得见姜洛,更别说像此刻似的近距离的面对面。微风吹过,姜洛额前的碎发动了动,姜洛自己浑然不觉,沈铮却攥紧了放在膝上的左手。他甚至有点羡慕这股风,风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女孩儿的肌肤,他却无论如何不能伸出手。姜洛垂着眼,注意力都在棋局上,对沈铮的心思丝毫不知,发觉到对手迟迟没有动作,姜洛才带着点诧异地抬起头。沈铮一慌,急忙落下一子。姜洛更加诧异了。姜熙喊道:“错了错了,沈将军,你怎能走这一步,唉呀,大错特错了啊。”
沈铮尴尬一笑:“我看走眼了,不过落子无悔,我认输了就是。”
姜洛道:“不碍的,既然沈将军是看错了,这一步重新走过就是。”
沈铮摇头:“出尔反尔,可不是大丈夫能做的事,姜姑娘,这局是我输了,我们再来。”
姜熙只看得意犹未尽,当下就按着姜洛说道:“来来来,再来一局。”
姜洛正要说话,有人走近了说道:“沈将军,你叫我好找!”
来人正是景墨。景墨身后跟着姜家的下人,手中端着给沈铮熬的药。景墨说道:“药熬好了,沈将军,快趁热喝下。”
随着景墨的走近,浓重的药味儿也跟了过来,姜熙皱起眉,姜洛也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姜熙道:“景大人,这药为何这样苦?”
景墨道:“世子有所不知,我昨夜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整理了这个药方,这药味道是不好,但我相信,肯定是对沈将军有助益的。”
姜熙忙道:“既然如此,沈将军趁热喝吧。”
姜熙说着,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