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看见老宋头与曲颜桑说话,害怕他说起十年前的事,之前莲娘替代顺安侯夫人的时候,曾在侯府下人们口中旁敲侧击过,自己丈夫到底身在何处。虽然知道此事的人都被顺安侯处理掉了,但为了后面的人私自前去探索,顺安侯还是允许得知此事的几人留在侯府,看守着他的秘密。“顺安侯将莲娘的丈夫活活沉塘了。”
曲颜桑看着眼神躲闪的蒋英,当年莲娘来侯府报信,说世子蒋明在她家中,恰好遇见了在侯府述职的丈夫,得知两人的关系,蒋明与当时的云州知府一拍即合,不仅将金条消失的罪名按在死在自己手中的莲娘丈夫头上,还让顺安侯夫人蒙骗莲娘前来,落入两人圈套的莲娘被囚禁,成为几人泄欲的对象。身怀有孕的莲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在莲娘得知自己的丈夫死在池塘里,想起每一个受辱的日夜,她都会在此处哭得肝肠寸断,被老宋头发现后,心软的他为莲娘隐瞒了下来,开始散播池塘边闹鬼的流言。“我猜,莲娘此时不在侯府,而是出城去追杀傅承恩了吧。”
老宋头与曲颜桑说过,当年差一点就官府可以将消失的金条找回来的,就只差一点,缺失的是傅承恩的坚持。他没能坚持自己的本心,在顺安侯与云州知府的百般利诱之下,还是选择了他们一样的道路,不仅将自己寻找到的证据全部销毁,甚至帮助蒋英把他们遗留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彻底断了莲娘的路。所以,莲娘要他下地狱去赎罪。曲颜桑在被伪装成周氏的莲娘袭击之后,因为君无意的绣衣使来得太快,莲娘只能慌忙离开,她强撑着给君无意留下记号,以君无意的头脑,很快就可以明白她的意思。在林清按照曲颜桑留下的记号打开密室,让周氏和自己进密室。一步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再利用莲娘急迫的复仇心理,让傅承恩引蛇出洞,让她不得不出现。他们太着急了,用王永舟的死引出蒋英贪墨的事情,又又十年前的案件作为铺垫,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蒋明被曲颜桑撕开了伤疤,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生机,眼眶之中的悲戚,让云氏悲痛欲绝。“你是怎么知道死的人不是……”蒋明不明白曲颜桑是从哪里看出,死的人是被关在密室里的顺安侯夫人,而不是莲娘。“我与你提起顺安侯夫人生前有心疾之事,你迟疑了,因为莲娘并未与你提过此事,但你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是以你说的养的很好,她的心疾不会在短时间里发作,说明你对死亡的顺安侯夫人根本不了解。”
在云氏哭诉自己应该跟随母亲上赏月阁的时候,他也是满心都是云氏,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母亲。侯府的下人都在说世子与侯夫人感情深厚,每日外出归来,一定会选择先去佛堂请安,这样一个与母亲十分亲近的人,为何会在看见母亲的尸身时,毫无悲痛。桩桩件件,其实都有迹可循。包括云州大坝之上的藏匿的秘密。蒋明早就知道蒋英在云州大坝的修筑里面扮演的角色,他完全可以和顺安侯当面直说自己的意见,让云州的百姓免受灾祸,他为了引顺安侯入局,为了朝廷再次拨下安置金,他对云州官员的任意妄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被强制带到云州大坝上的百姓,他心有不忍,但又为了自己的计划,冷眼旁观着他们去死。“你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们不再经历这样的祸事,你将他们的死全部算在顺安侯的身上,在报仇的时候,才会这么的坚决残忍。”
“你心怀仇恨,所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无辜的百姓,去成全自己,王永舟则是心怀百姓,宁愿舍弃自己,也要为百姓们点燃一丝希望。”
曲颜桑一直在找王永舟拿来威胁顺安侯的东西,其实就是云州大坝修建以来永宁县的收支明细,数量众多的安置金拨付至云州,送至永宁县的只剩下寥寥无几,王永舟怎么会不留个心眼。说起王永舟的大义,蒋明自愧不如,他们相识多年,王永舟对他从不隐瞒,想起宴席间自己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不善饮酒的他毫不犹豫饮尽杯中被下了毒的酒水,只请自己照顾好大坝上盯着酷寒劳作的百姓,眼中逐渐湿润:“若是没有邀请他前来就好了。”
至少,在曲颜桑戳破一切,还有一个人能够将受尽苦难的云州百姓照顾好,曲颜桑听到蒋明的这句话,眼神微为闪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必愧疚,这都是王县令自己的选择。”
蒋明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曲颜桑说:“王永舟饮酒后会出现呼吸困难,所以他滴酒不沾。”
蒋明只感觉五雷轰顶,整个人被曲颜桑的这句话打击的头晕目眩,心神不宁,王永舟滴酒不沾,又为何在自己面前毫不迟疑的饮尽杯中酒。“他甘愿成为你手中的刀,即使杯中没有下毒,他也可以将你逼上了这条路。”
这是王永舟的选择,他们朝着不同的目的出发,因为一同渡过了一段时间,王永舟选择让蒋明代替自己完成这些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即使付出自己的性命。“你以为王永舟不明白,但是他看的比你更长远,甚至在周氏想带着账册投靠顺安侯的时候,拦住了她。”
“你以为顺安侯夫人不明白,她虽然被蛊虫控制,但神志清楚,她自己也曾怀过身孕,怎么会看不出云氏的身孕是假的,催促她离开佛堂,也是担心她假孕的事情被人发现,牵扯到你,以血如墨,只为祈祷你此生顺遂无忧,儿孙满堂。”
是非对错,只在人心。苦心孤诣,也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