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娘被绣衣使带回来的时候,颈间鲜血淋漓,插着一根木簪,曲颜桑认出那是莲娘在佛堂袭击自己之后,拿走的那支木簪。木簪插入的角度来看,是莲娘自己下的手。再看人群最后,满身狼狈,目无光彩的傅承恩,只怕是莲娘发现自己杀不了傅承恩之后,准备自尽,但是木簪并不锋利,并没有伤到她的性命。曲颜桑听带两人回来的绣衣使说的时候,才知道两人竟然是旧相识,当年是莲娘写信请傅承恩前来云州为自己追查金条的下落,但是傅承恩并没有坚持住自己对莲娘的承诺,最后成为了压倒莲娘的最后一根稻草。“傅承恩,承的是顺安侯的恩,从此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却忘记当年在我爹娘坟前立下的承诺?”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莲娘看着傅承恩,说出的话字字泣血,最后几个字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若不是傅承恩,自己就不会家破人亡了吗?她的丈夫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吗?在看见傅承恩身边站着的绣衣使时,莲娘就知道自己那晚上没能将曲颜桑彻底除去,是一个十分后悔的失误,若不是被曲颜桑的戒指所伤,自己在傅承恩靠近的时候,也能将藏在袖中的木簪扎进他的胸膛。“林清,将案件整理归档,将所有涉案人员关入牢狱,按照大雍律令,进行审判。”
案件至此,也算水落石出,他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曲颜桑,话音一转:“若是他们坦白自己全部的作案过程,可酌量减刑。还有,重审十年前金条消失案,还无辜人员一个清白。”
迟来的清白不能将无辜惨死的人死而复生,最大的是为了宽慰活着的人。眼神空洞的蒋明被带走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得到传令前来送账本的林氏,蒋明想张嘴说声抱歉,在看见林氏浆洗的发白的衣裙的时候,突然明白林氏也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她对王永舟的打算也该是一清二楚的,这两个字已经没必要了。云州的天变了。十年前成为云州定海神针的顺安侯府一夜之间彻底倒塌,侯府里藏匿着的金条一箱箱被运出来,那从府衙消失的金条在奢华至极的赏月阁之下的密道中被寻回,至于十年前的那一批金条,林清只在此处寻找到了装金条的木箱残骸。或许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至于涉及此事官员,君无意没有因为人数众多而手下留情,全部革职查办,罪大恶极之人也是当场格杀,将所有抄出来的家产投入云州大坝的修筑之上,只希望还来能在汛期到来之前,将所有隐患全部清除干净。因为云州官员被处理了一大半,刘炳这个云州知府要兼顾多方,整日忙的手忙脚乱,即使如此他还是抽空前来狠狠的批评了曲颜桑一顿。“说起来,我看见你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吓得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周围,倒是王爷和少卿大人,不过一眼就看出了你留下的记号,想到了破解的方法,看来人老了脑子根本跟不上了。”
曲颜桑笑了笑,不怪刘炳看不出,她那时也是鬼使神差。那晚在佛堂,莲娘掐着曲颜桑的脖子,伸手去拿宝相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右侧的那座宝相,而是选择了左边的那座,莲娘并不是左撇子,这个行为只能证明右侧那座根本就拿不起来。至于她昏迷前留下的记号……“还是王爷和少卿大人聪慧,能从我慌乱之下留下的记号里找到破解的方法。”
她不愿说,刘炳也不再追问。他抬眼看见窗外正在收拾东西的绣衣使,突然有些舍不得曲颜桑。“王爷的态度,看样子是要你与他同行,之后再一同回金陵,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大人一心为民,他日定会青云直上,在金陵相见,只怕也用不了多久。”
曲颜桑此话深得刘炳的心,他匆匆而来。很快又全身心的投入云州改革之中,因为他实在脱不开身,林清将此案的后续收尾工作全部承包了,他从蒋英口中得知当年那批金条的去处。“朝廷与士族之间本就水火不相容,这几年下来又是处处煽风点火,希望用舆论将自己打造成被迫害的一方,想维持士族的脸面,他们可能想要的并不是那些金条,他们想的是大雍大厦倾塌。”
或许一两个地方上的官员腐败成不了大气候,若被士族收买的官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民心渐失,也并无可能。君无意动作很快,将云州的官员处理好之后,次日清晨就打开城门离开了云州。因为曲颜桑的伤必须要坐马车,君无意又不肯松口让曲颜桑慢慢前往,他们前行的速度大幅度降了下来。曲颜桑对此很是愧疚,随性的绣衣使倒是格外的高兴。高兴什么?之前在金陵非常厌恶女子靠近的王爷,如今也知道心疼人了。当初王爷回金陵的时候,也有无数的女子趋之若鹜,盼望着成为御安王府的主母,王爷两鞭子将追求自己的女子打的皮开肉绽之后卖去了红袖招,从此御安王权势滔天,御安王府门可罗雀,无人敢上门。自家王爷活阎王的名号也在这时候,传了出去。天地良心,那女子勾结御安王府的下人给自家王爷下药,下的还是苗疆奇毒,她还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王爷心地善良了。竟敢还在外面污蔑自家王爷的名声。自从离开云州城,曲颜桑与君无意之间,又恢复成初次见面时的状态,话不投机,相看两厌。一连几日的奔波之后,一行人歇息在驿站,曲颜桑才知道君无意与林清此番前行的目的。“保存在灵山寺的前朝国宝?”
曲颜桑的说话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林清点了点头:“大梁覆灭之前,由历代大梁国君耗尽心血收集起来的国宝全部被保存在灵山寺中,这一次王爷是奉圣上的命令,将国宝全部运送回金陵……”“诛杀劫宝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