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颜桑站在牢狱外,看着穿着囚衣的蒋明,周围的狱卒都退了出去,留他们单独说话。“世子找我前来,有何指教?”
蒋明身上的生机似乎一夜之间被抽离,整个人不复当日初见时的光彩,胡子拉碴也遮掩不住他的憔悴。“那天,你说我……母亲是自愿受蛊虫控制去死的?”
曲颜桑猜的不错,蒋明心里面的执念就是自己的母亲,现在念念不忘的也是顺安侯夫人。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知道世子有没有了解过南疆的蛊虫,书中记载:南疆确实有可以控制人行动的蛊虫,但宿主反抗意识强烈,是可以不受蛊虫控制的。”
顺安侯夫人和王永舟一样,都是甘愿赴死。“至于世子,你是真的不明白你是想感谢莲娘的救命之恩,还是你迷恋她身上母亲的慈爱。”
莲娘用顺安侯夫人的血喂食蛊虫,莲娘在这种蛊虫的作用下,能够将自己的容颜渐渐的变化成顺安侯夫人的样子,作为至亲之人的蒋明不会分辨不出来。只是蒋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关爱,他迷恋这种感觉,加上小时候被抛弃的经历,他对母亲的感情更加的强烈。“何况,世子有没有想过,你和顺安侯夫人在马车上被灾民围攻的时候,她伸出手是想把你拉进自己怀里,只是你没有接住她伸过来的手,你跌下马车看见她伸着手,就以为是你的母亲残忍的将你抛下。”
曲颜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大牢,独留下蒋明一个人蹲在地上掩面哭泣。据送她出来的官员说,蒋明在和她见过面之后,就老老实实的把云州官员的贪墨情况全部交代了。“也是王爷有先见之明,这下云州的官员多半要清理一大半,科考选拔出来的官员刚好就可以补充这个空缺。”
“对了,听说你的任职还没有确定。”
曲颜桑是大理寺司直的事情,刑部的人也都是知道的,在刑部侍郎看过曲颜桑的云州案和灵山寺案件的验状之后,也是难掩对她的欣赏,他们刑部也是很需要她这样能干的官员的。曲颜桑婉拒了他们要送自己回家的好心,表示自己离开金陵太久,想自己在金陵走走,散散心。他们的言外之意,曲颜桑听明白了。只是曲颜桑想待在大理寺,主要是她想为枉死的人洗刷冤屈,刑部的案件大部分都涉及身处要职的官员,她还是觉得大理寺更适合她。她慢悠悠绕了一圈回到曲宅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的马车,她惊喜的发现从青州赶来的义父到了。“义父!”
曲颜桑兴奋的推门而入,一身青衫修长如竹的男子正站在桌边,研究她从湖水村地窖里带回来的头骨,等曲颜桑发现他身边站着的绣衣使的时候,她很快又恢复成莲步轻移,端庄大方的曲颜桑。护送人回到金陵的绣衣使见她归来,在表示自己的任务完成之后,就离开了。“义父一路上可还顺利,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
曲颜桑上下打量着穆川身上,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穆川见她这个小大人的模样,气急反笑,抬手就狠狠敲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一路上可是惹了不少的祸事啊,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穆川现在有些后悔教她验尸了,她就是老实不下来,有些时候明知道事情很危险,不惜以身犯险去引蛇出洞,天知道自己在看见飞鸽传书的时候,心里面有多害怕。“义父,我自己心里有数。”
曲颜桑天不怕都不怕,就怕穆川生气,只是她感觉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云州案涉及到南疆蛊毒,幸亏你最后偷偷的去重新验尸,发现了蛊虫的痕迹,但是你验尸的经验还是不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义父兼师傅的穆川训话,曲颜桑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在曲伯表示门外的绣衣使离开之后,曲颜桑才和穆川提起自己在湖水村遇见的事情,那种毒自己没见过,穆川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你是说这种毒不受温度的影响,低温状态下扩散的速度也很快。”
父女俩带着手套,将头骨拿在手上仔细的观察着上面细小的伤痕,曲颜桑闻了闻发现头骨上还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清香,这种味道很像自己窗边种植的薄荷。“你猜的没错,这个盆骨上的裂痕确实是女子难产时使用工具强行扩开产道造成的,盆骨的硬度很高,一般的力气是很难在盆骨上留下裂痕。这样看来。采取这种方法的人根本不在乎死者的命,他们想要的只是她腹中的孩子。”
曲颜桑刮开头骨和盆骨的表面,黑色并没有消失,骨头由里到外都被毒素侵染成黑色。这种程度,死者中毒的时间不是三两日,难道让她怀孕之人不知道她身上的毒吗?他们这般重视死者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他们就不怕死者身上的毒影传到孩子的身上?“如果想知道真相,可能还需要再去一趟湖水村,倒是这上面的毒,值得去研究研究。”
曲颜桑又向他提起杨辉的情况,几日相处下来,杨辉竟然对莫如心这般的痴迷,竟然是连半步都离不开,离开莫如心就会心绞痛,回到莫如心身边就会恢复正常。很多大夫都看过了,都说杨辉的身体很好,没有问题。穆川专心研究眼前的头骨,头也不抬:“南疆蛊术千奇百怪,里面就记载的有一种情蛊,子蛊离开母蛊太远,就会躁动不安,身中子蛊的人对母蛊言听计从,无所不应。”
又是南疆蛊术?“可是我给那姑娘的簪子用苍术熏制了很久,如果她身上有蛊虫,那她日日带着都没有出现不适的情况,除非……蛊虫不在她体内,而是用容器带着自己身边。”
曲颜桑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找一趟杨辉,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