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层层轿帘遮挡之下,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贤王妃听见凌海瑞的话,红着眼想出声反驳的时候,握着自己的惠敏郡主隐秘的抓了抓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凌海瑞看不懂泓熙帝和贤王府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只是将自己查询得来的信息全部说出来,避免案件审查出现偏差。从沈望死前的异常和死后尸体的变化,再到春风楼老板娘的供词,凌海瑞一字不差的将案件办理的进度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摆在桌面上,虽然没有明着说出凶手是谁,但是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先入为主,将惠敏郡主视作了杀死沈望的凶手。“但是,惠敏郡主身上的伤痕经过医女鉴定,皆是连续多日捆绑之后才形成的,而且郡主几日未进米水,身体虚弱也是事实无疑。”
凌海瑞一个突如其来的但是,似乎在为惠敏郡主辩解,凌海瑞点到即止,在太后问他可有怀疑对象的时候,凌海瑞也只是说最关键的证据孩子寻找之中,暂时不能确认凶手。太后娘娘严肃的点了点头,视线扫了一圈落在张诚的身上,她记得在张家的几个适龄的孩子里,贤王妃也是最属意眼前的张诚。太后娘娘的问题也很简单:“你是怎么知道惠敏被关起来的?”
张诚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堂兄在外安置的外室上门找到草民,说自己的儿子被抓起来了,请草民看在她们母子可怜的份上,帮自己将孩子救出来。”
在场的人又听了一个张家的秘密。曲颜桑才从他的诉说下得知他面前跪着的两对夫妻,除了张诚的爹娘,另外两人就是那个绑了外室儿子的隔房叔叔婶婶。实际上,他们借着帮王家的媳妇处置外室子的名义,将惠敏郡主关在了暗室里,张诚看上去纨绔浪荡,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立场。在打探清楚事情的真假之后,他借着自己院子外面守着的差役,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走,准备前去拯救这个无辜的孩子。看到暗室里面的人是惠敏郡主之后,张诚也明白了沈望死后,家里的长辈还专门派了人来嘱咐自己,老老实实待在心想事成楼里,科举的事情他们会安排妥当,不必张诚为此费心。“那时的草民还以为家中长辈是在宽慰草民,不要因为他们信誓旦旦说自己是状元的事情而受到影响,草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张诚的声音沉重而悲痛,说道最后,言语之间还带上了几分哭腔。“贤王妃待草民恩重如山,也不止一次展现过要将贤王府的产业交予草民的打算,但惠敏郡主才是贤王府的主子,她接管贤王府的一切名正言顺,谁也不能对此进行质疑。他们想着没有惠敏郡主,草民就能接管贤王府的产业,实在是愚蠢至极。”
张诚说出了张家绑架惠敏郡主的原因,是因为贪得无厌,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按照你的说法,那沈望、沈昂两兄弟和吏部员外郎是因何而死?”
太后娘娘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曲颜桑也很好奇张诚会怎么将贤王府从勾结官员,收买学子的泥坑中解救出来。张诚没有回答,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贤王妃。她瑟缩着说出自己拿着惠敏郡主的定亲玉佩为惠敏郡主寻找入赘夫婿的事情,太后娘娘在听说贤王妃沉迷此事,甚至将八仙观传回来说惠敏郡主尚未到达八仙观的消息抛在了脑后,气愤至极的太后狠狠将手边的茶盏砸在了她的面前。“混账东西,惠敏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人做主了,她是皇家郡主,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她皇伯父做主。”
曲颜桑看见了掩面哭泣的贤王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太后娘娘是在敲打贤王府,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包括贤王府唯一的郡主在内,泓熙帝都是说一不二的,贤王府只有听命的份。贤王妃泪眼朦胧:“母后息怒,儿臣实在是关心则乱,一时间昏了头。”
理由很拙劣,但是似乎能解释清楚张家对沈望下手的原因。张家一直将张诚视作未来的郡马,贤王妃之前的态度也逐渐增长着他们的欲望,他们本来想着的是科举放榜之后,就带着准备好的聘礼前去求亲,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望突然冒出来,说自己会是今年的状元,高中之后还会迎娶身份尊贵的宗室女。现在适龄的宗室女就只有惠敏郡主,即将到手的鸭子飞走到他人的碗里不说,那人还明晃晃的来到自己面前炫耀。这口气张家怎么咽的下去。在决定杀死沈望之前,他们还很贴心的和惠敏郡主面对面的谈论了她是否属意张诚的事情,惠敏郡主的坚决否认,彻底将张家的怒火点燃。“儿臣知道自己之前是做错了,但儿臣也从未苛待过他们,他们竟然想逼迫儿臣的惠敏失了清白,以此逼迫儿臣将惠敏嫁入张家,他们歹毒至极,其心可诛!”
贤王妃说的惨烈,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还冲上前一脚将自己的兄嫂踹倒在地。凌海瑞总结归纳了大理寺的证据之后,其实已经没有曲颜桑的事情了,她歇息了几天此时精神状态尚好,看戏看得非常高兴。反而是站在旁边的刑部官员眼底带着黑眼圈,身上弥漫着幽怨的黑气,生无可恋的看着贤王妃哭诉自己失去了贤王世子之后,有多么的辛苦,丝毫没有要将事情重新指引回到案件之上,身上的怨念越来越深。贤王妃就这样掰扯了一炷香时间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太后娘娘也不问张家的人,问起站在大殿右侧的官员们:“大理寺和刑部认为张家绑架囚禁惠敏郡主一事,是真是假?”
被点名了,站在最前面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按照规矩上前回话。“下官认为,证据不足,无法判断。”
张诚说的也好,贤王妃说的也好,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涉及案件之中的人员提供的口供,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尊贵就能作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