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朋友，要不是靠她带路，我和杨一凡根本就进不了白云苗寨，后来她中了忘忧蛊，一直留在神苗洞治疗……悠悠怎么了？巴熊深深叹气，“这丫头，似乎对黎姝即将继任大祭司的事情感到心里不平衡，偷偷盗走了“五毒经”，一个人逃往缅甸了。”
什么情况？他这一番话把我们都搞懵了，杨一凡更是失声说，“不可能，悠悠那么善良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虽说这几年我们四处奔波，再也没和悠悠见过面，可当年相识的那一幕却仍旧是不是盘旋在我脑海中。印象中悠悠是个特别活泼俏皮的邻家少女，心底好，为人善良、单纯，对人也没什么坏心眼，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巴熊苦笑道，“人都是会变得，距离你们上次离开苗疆，已经过了六七年，她也从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种……唉，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好讲，但假如你们进入白云苗寨是为了寻找黎姝和小雪姑娘的话，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接着巴熊又告诉我，说七天前，悠悠忽然闯入春花婆婆的房间，趁人不备盗走了《五毒经》，事后春花婆婆大发雷霆，命令黎姝一定要追回悠悠，将那本经书抢回来，“黎姝收到指令后便连夜去追悠悠了，小雪姑娘也跟她一起出发，直到今天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样啊……听完巴熊的讲述，我和杨一凡都沉默了，对视一眼说，“能不能劳烦你带路，让我们去探望一下春花婆婆？”
巴熊表示没问题，立刻带领我们去了白云苗寨后山的神苗洞。穿过狭窄的洞口，我们又一次进入了那个幽暗空间，行走在漆黑的岩石壁缝中，回想着当年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幕幕，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神苗洞后面有个小屋，是春花婆婆多年隐居的地方，到了小屋门前，巴熊便不再继续往前走了，站在屋外喊了一声，“大祭司，我带了两个了老朋友来见您，不知道是否方便？”
屋内立刻传来一道苍老的笑声，“是当年那两个小子，居然舍得回来看我这老太婆？”
熟悉的声音勾起了我和杨一凡大量的回忆，忍不住双双上前，冲着木屋抱拳道，“婆婆，我们进来了？”
“呵呵，进来吧，刚好老婆子一个人无聊得很，陪年轻人说会儿话也不错。”
得到了春花婆婆的允许，我和杨一凡大步向前，轻轻推开前门的木板，走进了那个记忆中还算熟悉的小屋。几年没见，春花婆婆比以前苍老了许多，穿着白色的素服，微微靠在床头木板上，额头蜡黄，形销骨立，爬满了暗灰色的老人斑，松松垮垮的褶子老脸，让人联想到梧桐树的枯树皮，又糙又厚，布满了各种纵横的沟壑和纹路。她头发全白，似乎虚弱得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半躺着靠在木柜上，用一双欣慰的眼睛注视着我们，嘴里发出干巴巴的笑，“想不到啊，几年没见，你们居然成长得这么快，倒是让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汗颜。”
她边说，边伸出鸡爪一样的手，示意我们靠近点。我和杨一凡的眼中都不禁流露出了悲伤之色，回想六七年前，春花婆婆虽然衰老，但腿脚还算稳健，想不到短短数年过去，已经成为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子，满脸的沟壑纵横，几乎瘦脱了相。她平静道，“你们不用为我老婆子悲伤，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更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常态，我都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我勉力挤出一丝微笑，上前抓着她的手，“婆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只是岁数大了，身体不太好，只要好好歇着，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
她笑了，眼中布满了柔和，“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骗人，编这种谎话来安慰婆婆？”
我沉默了，内心变得很难受，虽然我和春花婆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她毕竟是二爷年轻时候的红颜知己，说起来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廖凡这辈子没有体验过太多亲情的滋味，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唯一的感觉就是心头发堵，鼻子也酸酸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杨一凡比较豁达，缓缓上前一步，对春花婆婆拱手行礼，“人生百年，不过昙花一现，婆婆即将走完这一生的历程，荣归极乐，未必不是件好事。”
春花婆婆是养蛊人，通常这个职业的人都要受到五弊三缺的诅咒，老来一身的病痛，如果能够早点与这个人世告别，至少能获得肉体的解脱。春花婆婆又笑了，转动一双浑浊的眼珠，定格在杨一凡脸上，“你这混小子，给老身带来的麻烦可是真心不小啊。”
杨一凡跪在地上，一脸认真地说，“婆婆，我和黎姝发乎情、止乎礼，绝对不会干出有辱斯文的事，请您理解。”
“呵呵，你这幅样子，倒是和尘清那老不死的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春花婆婆活到这把年纪，对人世间的事情已经看得很淡，摆摆手说，“起来吧，黎姝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心思，老婆子无法干预，她现在成长得很快，我对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悠悠……”话说到这儿，春花婆婆又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跑去床边倒水，杨一凡则坐在床榻上，搂住了春花婆婆那犹如苦竹般的后背，“婆婆，您慢点说。”
“唉，人老了，总是这么不中用。”
春花婆婆喝下我递过去的热水，脸色稍微好了点，挣扎着要站起来活动一下，我和杨一凡对视一眼，都劝道，“还是躺着吧，多躺躺，有利于您的身体康复。”
她笑着摇头，“你们是怕我万一摔倒了就爬不起来吧？年轻人可别小看我，没到那个时间，老婆子是不会轻易去死的。”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粒丹药塞进嘴里慢慢咽下去，那丹药很神奇，刚咽下去不久，春花婆婆就恢复了站起来的力气，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红润不少，好像又恢复了七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但我和杨一凡却丝毫开心不起来，知道这老婆婆逞强，是在用丹药压榨自己的潜力和寿命，这样搞下去，恐怕阳寿又要减了……杨一凡掏出那半只野山参，递给春花婆婆，刚要开口时，已经被她笑着阻止了，“生死有命，老婆子的寿元早就尽了，一直是靠着蛊虫来强提这口气，这野山参效果虽好，对一个早就失去生机的人而言，却是无用。”
杨一凡没说什么，又默默把盒子揣了回去。我们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其实早就丧生了生命了，倘若所料不差的话，她是在自己身上中了“僵尸蛊”，方能将意识保留到现在。说白了，我们其实一直在和死人对话。这时的春花婆婆气血反倒好了很多，缓缓起身，握住了那只龙头拐杖，在我的搀扶下走出木屋，对着木棚外的花花草草转了一圈，随后幽幽叹气道，“其实，老婆子有考虑过，不让黎姝继任神婆，放任她自由，去外面享受自己的人生。”
话说一半，她又停下来，微微叹气说，“寨子里其他人都很不争气，除了黎姝外，谁都学不到我的真本事，本来悠悠也是有希望的，只是当年她中蛊太深，导致被伤了本源，如今看来只怕也……”我们都沉默以对，半晌后，杨一凡才试探着问道，“我听巴熊说，悠悠那傻丫头干了件错事，她……”“这傻孩子是被人利用了。”
春花婆婆叹气道，“悠悠本性很商量，只是缺少对世俗的防备之心，就在你们走后的第三年，寨子外面出现了一个男人，时常和悠悠在私底下相会，悠悠瞒着所有人，和那个男人私定了终身，要不是因为受到那个男人，也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我立刻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清楚！”
春花婆婆摇头，说自己只知道那人叫秦立，具体什么来历出身却不是很了解，“那家伙每次都只和悠悠在私底下会面，与寨子里的其他人从未见过面，老身曾经询问过悠悠，可她为了保护那个男人，什么也不肯说，这次悠悠盗走了《五毒经》，多半就是受了那个男人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