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晞那张图到底没能画成,她原本想在家的修养计划也全被打破。在家休息了半天,一通电话匆匆打来。南晞午睡还没醒,被电话铃声吵到,眼也没睁迷迷糊糊地挂断了电话。但紧接着,那通电话再度打来。持续不断的铃声简直是一种噪声污染。南晞揉乱了头发,闷着脸接电话,电话是销售部的另一名主管打来的,说是有重要的客户过来,要她赶紧来接待。南晞觉得荒谬,看了眼自己肿出山包的脚,不可思议:“我记得我请过假了。”
别说她脚是这样,就算是真有重要客户要来,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来接待?“别管别的,你现在快点儿过来。”
那主管也上火,背着人压着声音警告她,“你事业才上升期,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搞得大家都难看。”
主管放完威胁的话就挂断了电话。南晞抿着唇,脸色不好看。纵使年纪不大,可这么多年的兼职经验也让她明白这话背后有多大的分量。南晞无法,单脚没着地下床,思索一会,折到隔壁邻居家借了空闲的轮椅,又匆匆打了车去往公司。一路多少波折,乘上公司电梯,才推着轮椅出电梯,面前就堵了个人。眼前是修裁极佳的浅灰色西装裤,她略带不耐地抬头。齐修泽忽地弯腰朝她凑近,浅色的眸子弯起,嘴角含笑:“晞晞?”
“……”出门不顺。他凑得近,南晞后背就是轮椅椅背,退无可退。偏偏齐修泽就像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很近的距离似的,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跟她抱怨。语气神态都自然亲昵:“我来找过你很多趟了都不见人,卖出点成绩来就发懒不上班了?”
语气神态,乃至可以解读歧义的话都不是南晞所能接受的。她保持着职业的笑,眉头却是拧起的:“齐总,您是有钱没出花吗?”
“嗯?怎么这么说。”
“正如您所言,来找我就是需要花钱的。”
南晞神情略冷,“您是钱很多吗?”
齐修泽淡色的唇角咧开,语气轻柔不少,哄人似的:“是我说的花让你不开心了吗?我跟你道歉。”
“南晞?”
主管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急切,“这么晚才来,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身旁站着一个穿了身旗袍臂弯挎着个名牌包的贵妇人。贵妇人包养极好,脸上看不出的几道皱纹,长相清丽尤然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只是,看过来的审视和不喜的眼神让南晞很不舒服。齐修泽闻言也转过头去,随即温和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齐夫人,好久不见。”
齐韵雅原本视线只是落在南晞身上,听到这声招呼,脸上的不喜愈发浓烈。她冷哼了一声才说道:“齐氏集团是倒闭了吗?上班时间你不去,在这里干什么?”
“齐夫人说笑了。”
齐修泽笑着摇头,“就算您嫁出去了,齐家也是您的家,齐氏集团也有您的股份,您这么说不是在诅咒自己吗?”
几句话说的齐韵雅脸色难看,她懒得跟这个老爷子从外头接回来的私生子打交道,朝南晞的方向轻昂了一下下巴:“她就是南晞?”
言语之间高傲的神态,似乎连指南晞一下都嫌脏。“对。”
那主管连连陪笑,又沉着脸朝南晞招手,“还不赶紧过来。”
南晞抿了唇,绕开齐修泽,推着轮椅跟了上去。……薄氏大厦高层的休息室环境清幽,打通的墙面做成了大片环形的落地窗,直射来阳光又被轻纱过滤。齐韵雅手持小勺,将咖啡搅了搅,没喝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南晞点了个头,面上还带着职业的笑意,“齐夫人大名我久仰了。”
齐韵雅对她的客套嗤之以鼻,她双手环臂:“既然你知道,我也就直言了,对你,我很不满意。”
“……”南晞嘴角的笑意略僵。所以她不满意她,还要找她来干嘛?齐韵雅将她的神情看成了失望,眼中的不满就更深了。失望?她有什么好失望的。自己长成这样还敢出来勾引她儿子?在薄靳言告诉她时,她就把南晞调查了个清楚。这样的家世背景,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儿子?更何况,别说长成这样一副丑陋的样子,她还私生活不干不净,想起方才看到的齐修泽逗弄南晞的神态,不满逐渐演变成了厌恶。“我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接触的都是高阶级的人,想嫁进豪门的不在少数,但也好歹看看自己什么样吧?家里没镜子吗?”
“这次就算了,我来就是给你一个警告,往后别想着攀高枝。”
咖啡齐韵雅都一口没喝,她最终站起来把手中搅拌了半天的勺子扔进瓷杯。厌恶地瞥了南晞一眼,转身就走。溅起的咖啡液落在南晞脸上,她刻在嘴角的笑终于僵在了脸上。这个贵妇人来,就是来给她难堪的?她从没记得得罪过这样一个人。两人坐下根本没谈两句话,溅起的咖啡还是热的,像是炙热的火星似的烫出了南晞的眼泪。泪水一点点模糊眼睛,南晞紧咬唇瓣忍着哽咽。一切都糟糕透了。这算什么乌龙的经历?南晞身体不住地颤抖,她抬手想去摸脖子上自小带的那块玉佩,可却只摸到了那根红线——玉佩早就被她弄丢了。像是压住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晞终于忍受不住,眼泪成串的落下。她狠狠的咬住唇,抬起胳膊拿袖子擦了脸。她不能哭……起码不能在这里哭……南晞打定了主意,忍着委屈正要转动轮椅离开,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与此同时,一道娇媚动人的女声响起:“闻璟,我们的婚期什么时候定下啊,朋友们都等着吃我们两个的喜糖呢。”
宁禾薇搂着薄闻璟的胳膊,似乎因为自己逼婚的话羞涩地低着头。然而在抬头的一瞬,她目光所及之处——“南晞?!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禾薇陡然拔高了声线,看向南晞的眼神中惊讶转瞬即逝,随即就是惊恐和慌乱。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