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方朝自己打招呼的第一瞬间，蒋晓芸脑海里便浮现出了谢楷锋那张紧拧着眉头的脸，正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大声吼道：“不要和楼上打交道！”
但是，谁能拒绝一个对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呢？更不用说，这人还长着一张明艳至极的脸。 “嗨，下来买零食？”
蒋晓芸扬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用谢楷锋的话来说，这种明知故问的打招呼方式，简直又傻又虚伪。 眼睛都看到对方正在做的事情了，偏偏还要硬着头皮把对方正在做的事情重复问一遍。 但社交本身就是一件充满了虚伪和敷衍的行为。 “是啊，”罗茜笑得甜甜的，走过来往蒋晓芸手上看了一眼，问：“你买了些什么呀？”“就这些。”
蒋晓芸把手里拎着的篮子往前递了下，说：“给工作室的那几个家伙买的，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乱买一通。”
“哦，不如尝尝这个薯片吧。”
罗茜拿起自己篮子里的薯片，晃了晃，说：“我个人还挺喜欢的，口感比较清淡。”
“行，谢谢啦。”
有人安利蒋晓芸自然求之不得，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好几袋下来。
虽然和工作室的人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直播室里，和其他人的互动仅限于简单沟通，没留意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喜好。 “谢总……”罗茜目光触及到蒋晓芸疑惑的神情，当即笑着改口，说道：“就是你们锋哥，好像还挺喜欢吃的话梅的。”“啊？哦，谢谢啊。”
“嗯，”罗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旭哥，就是你们店里的那个运营，好像很喜欢吃坚果。”
“？？？”
蒋晓芸这次是真彻底茫然和疑惑了，怎么楼上公司的人，都能对凡特斯的人的喜好那么清楚。
这些人平时到底是多喜欢摸鱼下楼来买零食？ 怪不得这家超市虽然外面上看起来破败老旧，但里面东西都还挺新鲜的，感情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固定消费”啊！ “你别误会别误会，”罗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蒋晓芸的神情，低声解释，说：“只是经常看到他们买这些东西，就留下了印象。”“没事没事，我也没多想。”
蒋晓芸被她瞬间涌现上来的尴尬也弄得有些别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说：“你应该在这里工作挺久了吧。”
“还好，刚毕业就来了这里，快四个月了。”
“之前听说楼上是只有下半年才来这里，那几乎是他们刚来，你就面试上了，也挺有缘分的。”
“是挺有缘分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罗茜捋了下头发，声音人听起来相当温和。
蒋晓芸笑了笑，说：“蒋晓芸。”那股不自在的别扭再次涌了上来，蒋晓芸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按照对方说的，随手拿了几包话梅和坚果之后就打算去付钱离开。 “感觉你们公司氛围好像都很不错诶。”
蒋晓芸正准备转身去付钱的时候，听到罗茜突然开口，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还是笑着继续应付：“嗯还算好吧。”
如果忽略几乎完全住在公司的工作模式，和一个有时待人如沐春风，又时不时会激动暴躁骂人疑似得了精神分裂的老板的话，凡特斯的确还是能够配得上一句“公司氛围不错”。 “前两天还听到你们楼下在哈哈大笑，”罗茜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不过好像每次看懂你们公司人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就感觉你们很开心。”
“是他们比较会找乐子，和公司无关。”
“哈哈，你真会说笑。”
蒋晓芸心想，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对了，你在你们公司是做什么职位的呀？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
“你是去联系工厂搞零食批发，想要抢黄老板的生意……”谢楷锋掀开门帘走进来，看到眼前的罗茜，声音马上戛然而止。 旁边的老板娘这时候仿佛像是终于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放下手机，一脸茫然地看着谢楷锋，说：“什么？锋哥你要做零食批发了？”
“没。”
黄禄往蒋晓芸的方向指了下，没好气地开口：“是这位要做零食批发，说不定再和人研究会儿，还能往制造商的方向努力努力。”
一来就对自己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一通，即使知道他是因为在场的罗茜，蒋晓芸心里涌现出了不耐烦，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无比平静地看向谢楷锋说：“感谢谢总的规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资呢？”
“现在。”
谢楷锋扬了扬眉毛，语气转变得相当快，抬手往收银台的方向一指，说：“付钱。”
蒋晓芸耸了耸肩，把东西放了上去，谢楷锋付款，收拾东西走人，似乎全程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一个楼上的“邻居”。 “我先上去了，”蒋晓芸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朝依旧还站在货架旁的罗茜笑了笑，说：“下次再聊。”
罗茜起初还有些惊讶，随即笑容浮现在了嘴角，说：“好呀，下次聊。”
谢楷锋重重地哼了口气，拎着东西快速离开了。 蒋晓芸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工作室。 听到动静，柳妍率先从摄影棚里跑了出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谢楷锋手中的袋子，语气相当夸张：“落泪了落泪了，我都快饿死啦！”
“你悠着点儿吧。”
钱子旭走过来，哎了一声，触及到谢楷锋的眼神之后赶紧把叹了一半的气给硬生生地回去，选择转头继续挖苦柳妍，说：“零食的热量可比正儿八经吃饭要高多了啊，你说你是何苦呢？”
“是啊，”许萍也跟着帮腔，说：“下次买菜我注意点给你买清淡的，饿坏了可不只得。而且饿得面黄肌瘦的，男孩子也不会喜欢的。”
在饥饿的驱使下，柳妍拆零食袋的兴致依旧高昂，头也不抬地开口，说：“我可不是为了想要谁喜欢我才减肥的，就只是想着趁现在忙，没时间去想吃大餐什么的。 心理和生理双管齐下，一鼓作气瘦下来，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心。毕竟美貌治愈一切！”
“现在挺好看的了，而且就是越忙才越要吃饱饭注意身体，不然很容易垮下。”
蒋晓芸笑着又递了个小面包过去。
柳妍来者不拒，一边吃一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对了，陈展博呢？”蒋晓芸往摄影棚的方向看一眼。
原本凡特斯的照片都是谢楷锋一手包办的，但这几天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找了陈展博来帮忙。 从蒋晓芸过来的时候，他就在里面，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认真研究拍照呢，我发现陈展博工作起来比我们锋哥还不像人，脸上完全一个笑容都没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了。”谢楷锋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零食来着。”
蒋晓芸笑了笑。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超市和罗茜的对话，对方说了谢楷锋和钱子旭的喜好，却没说柳妍和许萍的，还以为是这两人不喜欢去超市转悠。 “可拉倒吧，”钱子旭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也就是这段时间忙，她稍微收敛了一些，要是放在平常啊，她都能在黄老板那儿做兼职了。”柳妍马上用手肘撞了下钱子旭，怒吼：“钱子旭你别污蔑我！”
只不过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让她的语气显得没有任何威慑力。
许萍捂着嘴乐，说：“这个我可以作证，小妍是真的爱吃。”“萍姐！”
蒋晓芸若有所思地看了柳妍一眼，余光却瞟到谢楷锋的视线。 满含嘲弄，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一样。 蒋晓芸回看了过去，谢楷锋耸了耸肩，转身进了直播室继续去忙了。 除开整体店铺上新的款式需要修改之外，直播室同时也进行了不小的改动。 能把人轮廓都给磨没的高强度美颜滤镜摄像头被换成了画质像素主打的普通高清摄像头，看人虽然没有那种奇怪不真实的朦胧美感了，但好歹看起来都清楚真实了很多。 一些诸如蓝色紫色这种敏感色的衣服，也不终于不再是不同距离角度不同颜色了。 除此之外，房间里的一些陈设蒋晓芸和谢楷锋商量着也进行了一些变动。 “秋季主要是呈现一种舒适和飘逸的感觉，但我们或者说今年的电商几乎都相当于舍弃了这个季节，直接进入冬天，那营造的氛围需要结合两者的同时，还要着重突出冬天。”
在其他季节想念冬天的时候，脑海中通常都会出现几个对比。 外面寒风大作，自己在家裹着杯子温暖如春。 另一则是在漫天飞雪中，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外面冷，但更美好的是自己想象中的放松舒适和温暖。 直播室的氛围关键词呼之欲出：干爽，放松，舒适和温暖。 谢楷锋依旧没能允许蒋晓芸摆放干花，而是放了一些麦穗以及像是尤加利这种看起来不算特别明艳的植物花卉当做点缀。 除此之外，直播间还放上了一些藤编的诸如暖和台灯的摆件和装饰物，让直播间整体风格看起来干净清爽，却又不显得空洞简陋。 这些，都是前两天已经弄好了的，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把钱子旭和柳妍那边拍照搭配好的拿过来挂在直播室，顺便一起讨论下直播的顺序和。 但现在谢楷锋一副被惹到了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能好好沟通的。 “你和楼上到底结了什么仇？”
蒋晓芸终于还是没忍住，语气不善地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