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林家家主、林氏族长正在饮茶听着手下管事的汇报。“老爷,昨天米粮的营利……”张管家看着账本,有些欲言又止。林斌吹了吹茶叶沫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张管家只好如实禀报:“昨日的营收,为零。”
“噗!”
林斌一口茶差点喷到他脸上:“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为零?”
“老爷,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听说京城来了位新上任的治水总督。不仅又带来了数百石粮食,还加派了施粥的人手。”
张管家幽幽叹气:“人人都能排得上队,人人都能喝上热粥,自然也就没人来卖我们林氏徽号的高价粮了。”
林斌脸色一沉:“耿县令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么?”
“我也奇怪呢,已经两天没有看见县太爷的身影了。可要说他出了什么事,衙门里又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高价粮食不止是林家在售卖,耿波当初眼红这七分利润,与林家达成了合作。故意只给极少的米熬救济粥,让大多数人排不上队伍。到时,他们再将手中积压的陈米,用高至十倍甚至五十倍的价格卖出去。至于那些贱民能不能吃得起,会不会被饿死,这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是商户,本就薄情寡义且重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姓耿的就这么不闻不问?”
林斌有些纳闷。“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要说这耿波,在六槐县也算是老人了,比他们林家还贪,奈何人家头顶有乌纱帽,再加上自从他上任以来,林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正当两人诧异时,却见小厮匆忙来报。“老爷,门外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来了,说要见您。”
林斌正在心烦:“什么样的官服?若是衙役,就说我没空。”
小厮犹豫半晌:“小人不认识,但那衣服上的刺绣,比耿县令的还要精美。”
“你这蠢货,就这么把人晾外面?”
林斌腾地一下站起,火烧火燎般往外跑。一走出门,就见卫西和陈唐理两人正在门口等待,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官差,以及三个从未见过的锦衣男子。“哟,这不是陈大人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家里的下人实在是不懂事,竟将您二位晾在外面了。”
林斌满脸堆笑,伸长了脖子往两人身后看,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耿波的身影。“耿大人今日怎么没来?”
陈唐理冷哼一声:“林老爷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舒坦啊。城西南那一片片的金丝楠木林,帮你挣了不少银子吧。”
“瞧大人说的,不过就是混口饭吃罢了。”
林斌察觉到来者不善,门口这么大的阵仗已经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他暗暗擦了把汗:“二位大人里面请,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本官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把犯人林斌押走,即刻搜查林家账簿!”
陈唐理一声令下,几十个衙役鱼贯而入!“大人!”
林斌变了神色,被衙役反向扣住了双手,“大人冤枉啊,我向来老实本分,没有犯下任何罪责啊!”
“你是不是被冤枉的,等到了衙门里,咱们对簿公堂就知道了!”
陈唐理压根不理会挣扎的林斌,挥挥手就往衙门走去。林斌被押走之前,拼了命的给张管家使眼色,后者慌忙回府里,不知做什么去了。众人都走了,李殊见姜岁安还驻足在原地。清冷声音自她头顶响起:“你在想什么?”
“昨天,李三跟我说,他曾经见过金丝楠木的买家。”
姜岁安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说了。李殊眸色一沉:“这是芮国人的打扮。”
“芮国与我大姜并无通商往来,江州与芮国也并不接壤,芮国人怎么会大肆购买江州的金丝楠木?”
姜岁安神色凝重,再说芮国前些年一直很穷,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大量购买金丝楠木?“这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
李殊说,“不过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林斌难逃此罪。”
话虽如此,姜岁安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姜国几十年前,一直处于战乱和不安之中。而芮国于姜国来说,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地盘,近些年也没有外交。衙门。林斌被捆了双手站在殿上,上方陈唐理和卫西同桌而坐。陈唐理在看见姜岁安和李殊来了之后,连忙狗腿的起身:“您坐。”
“不用了,我旁听就可以了。”
姜岁安说着,衙役搬来座椅安置在一侧。林斌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姜岁安和李殊的官职比陈知府还要大。陈唐理点头哈腰,坐回去后,又变了一副嘴脸:“堂下林斌,你可知道本官今日为何将你抓捕归案?”
“草民不知。”
林斌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不过具体原因他如今还不清楚。“六槐县西南的楠木林、正北方向的树林,全都是被你林家所砍伐的。”
陈唐理怒道,“你总共非法砍伐了五座山,围造了三座渔场,专门用来养鱼。本官可说错?”
林斌脸上赔笑:“原来是这一回事啊。大人,想必是伐木和建造渔场都需要给官府报备。草民之前不知,现下知道了。稍后草民就把该置办的手续全部办好。”
“如果这是几张公文就能揭过的事情,那本官就不会将你抓捕归案了。”
陈唐理冷哼一声。卫西也沉声道:“林斌,江州地形特殊,几乎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你不会不知道吧?”
“草民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和草民私自伐木有什么关系?”
林斌更搞不清楚了。莫不是这些当官的,觉得耿县令捞到了好处,他们没有收到好处,所以今天这才装模作样的过来抓他?这些当官的真是可恶,这么点小事还做戏。恰巧眼角余光看见张管家匆匆忙忙过来,林斌连忙跪地高呼:“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手上有可以证明清白的证据,还请大人松绑,草民这就呈上。”
卫西也想看看此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于是抬眸示意陈唐理给他松绑。绳子落下,林斌揉了揉手腕,从张管家手里取了两本十分厚实的账本。双手恭敬呈上:“二位大人请看,这是我们林家这些年的账本。”
说着,又将另外一本呈给了姜岁安和李殊。账本深蓝色的封页崭新如初,好似许久都没有动过似的。姜岁安翻了几页,里面断断续续记载了林家珠宝铺子的经营账目。呵,这老家伙还挺贼。刚才陈唐理说搜查账本,却没有说清楚要什么账目。也难怪林斌会随便拿账本来糊弄。“等一下。”
李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修长手指摁住了姜岁安往下翻页的动作。紧接着,他双指从账本里抽出了一张银票。一张面额一百两的白色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