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内,迎面而来是一阵药草香,堂内三壁皆为药草拖柜,右侧有一软塌与一方矮桌,矮桌一旁的地上放了几个蒲团,用于临时休憩。
沈清走到矮桌旁,坐在了蒲团上,大袖一挥,看向两人,“坐。”两人入座,坐在沈老对面。 “茶。”
沈清看向沈牧谦。
沈牧谦意会,给两人都倒了茶,而后才为自己倒茶。 沈清抿了口热茶,方才悠悠开口,“不是殿下寻老夫有何要事?”江夕月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桌上,“我想请沈老帮我一个忙。”
看着那玉佩,沈清正了正色,放下茶杯,“什么忙。”
“我想请沈老教我五年医术,这玉佩,届时也会还给您。”
江夕月答道。
沈清半信半疑,“我怎知你是不是哄骗于我?”“沈老若是不放心,这玉佩现在就可以还给您。”
江夕月说着就把玉佩推到沈清面前。
沈清拿起玉佩,颤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番那块玉佩,而后笑着看向江夕月,“你就不怕我反悔?”“夕月敢这么做,自然是相信沈老的为人。”
江夕月不慌不忙地说,“若您答应了,夕月即刻就可以去陛下处请旨,让您五年后便可‘解甲归田’。”
“当真?”
沈清再次问道。
“当真!”江夕月坚定地说,“陛下的旨意,沈老还怕我请不来吗?”
四目相对,沈清大笑起来,“好!那老夫便在此恭候殿下了。”
“那夕月先行告辞了。”
江夕月站起身,略微颔首,翩然离开。
沈清颤抖的手再次握住那玉佩,眼眶发红,“子胥,为父终于能回家了!”沈牧谦看着双鬓斑白的老父亲,心中动容,也红了眼。 当年先帝救下身受重伤的沈清,就是知道他是神医谷弟子,准备好挟恩求报。把沈清留在皇宫当中,却始终不让他轻易还清。碌碌华年,沈清与家人相隔,与故乡分离,与一双儿女的情谊都显得寡淡,说不怨,那都是骗人的。 他以为此生只能这般,客死他乡,还把儿女接来,最后享这天人之乐。他恨先帝阴毒,费尽心机将他桎梏于此;又笑其可怜,所有心血,都栽在了瑶清身上,化为五年师徒之恩。 多可喜,亦多可悲? 翌日,卯初两刻,江夕月便来到太医署前,着一袭白色及踝对襟长裙,手执金黄色卷轴,青丝及腰,朱唇柳眉上都带着笑意。 童子得了嘱咐,见她前来便引她入内。江夕月紧随其后,跟着小童左拐右拐,愣是没记住路线,倒是有点头晕目眩。 江夕月心中暗衬:不是吧,在书里也路痴?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那日的木屋。 沈牧谦身穿青鸾色长袍,在园中打理药田,远远地就看见了小童和他身后的江夕月。 江夕月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茫,甜白色的衣裙衬得她肤白唇红,就像只误入山林的兔子。 沈牧谦上前迎接江夕月,小童也就此离开。 “微臣见过公主。”
沈牧谦作了一揖。
江夕月回过神来,笑眼弯弯,像两只月牙,“不必多礼,以后在这里也不用讲这些虚礼,左右也没有旁人。”沈牧谦浅笑道好。 进入屋内,沈清早已候在桌前。 江夕月见状,跪坐在蒲团上,将圣旨递给沈清。 沈清接过圣旨,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他激动得眼眶有些湿润。
江夕月倒了杯茶,跪直身,“夕月拜见师父。”沈清接过拜师茶,一饮而尽,“夕月,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
沈清放下茶杯站起身,将江夕月扶了起来,“这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先跟着子胥学一下药草。”
“好。”
江夕月答道。
沈清看着江夕月乖乖巧巧的,怎么也不像传闻中那样顽劣不堪,他取出一块兰玉,上面刻着神医谷的字样,“这是你师母当年的弟子玉佩,现在我将它授予你,你好好学,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入谷。”江夕月笑盈盈地收下玉佩系在腰间,“谢谢师父!”
沈清说完又拿出了一本《黄帝内经》,“你先回去好好看,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问子胥也行,他现在也算是你的师兄。”
“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啊,子胥师兄?”
江夕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牧谦,光是这么喊着,她都觉得燥得慌。
“怎么会麻烦呢。”沈牧谦笑了笑。
看着俩小孩说说笑笑,沈清脸上也浮现出老父亲的微笑,“我今日便要启程,子胥,你先照顾好你夕月师妹。”说完,沈清便笑呵呵地离开,徒留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那我先带你认认这里的干药草。”
沈牧谦指着屋内说。
江夕月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入屋内。 沈牧谦替江夕月拿了纸笔,他一边讲,她一边记,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好一派岁月静好。直到午时,江夕月才向沈牧谦辞行。 江夕月兴致冲冲地拿着笔记准备回府,走出好远才想起来自己不认得路,她只好又倒回去。 沈牧谦见她回来,询问道,“怎么了,有东西忘拿了吗?”“不是……我……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江夕月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沈牧谦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片刻之后便走到江夕月身边,“走吧。”
江夕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心想,要是她真的有一个像他一样的兄长就好了…… 江夕月回到府中,简单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到房中休息,她整理好笔记放在一旁。坐在桌前开始写写画画。 还好一切都如她所料,她假意落水,不仅先把那个棘手的云城给处理了,还借机拿到了玉佩,顺利“失忆”。自此一来,她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长公主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想谋反。而她只想好好活着,只需要把所有关于谋反的信息全部销毁,她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下个月就是她的生辰宴,她可以借此机会洗洗臭名,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仇家给暗杀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清理公主府中的人…… “欢颜。”
江夕月朝门外喊道,“你去帮我叫一下韩子正”
片刻后,韩子正就到了门外,“殿下。”听见他的声音,江夕月开门走出去,“如何,我之前交代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回殿下,除了比较棘手的那三人外,其他人都安顿好了。他们本就只知道一些消息的片段,不足为患。”
韩子正答道。
江夕月点了点头,“你现在带我去见一下季无双。”“是。”
韩子正走在前面带路,而江夕月在心中想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