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就到了教坊司门前。
掀开车帘,脂粉味便灌入鼻腔,江夕月不适地蹙眉。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绾着牡丹髻,一身金银珠宝的老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呦喂!瑶清殿下,你可算来了,这些日子没见,人家可想你了!”她朝江夕月甩了甩帕子,还抛了个媚眼。
江夕月眼皮一跳,还好韩子正将那老鸨拦住了,要不然她真怕自己吐出来。江夕月优雅下轿,看也不看老鸨一眼,这种时候,越是目中无人,那老鸨才越不敢造次,“王妈妈,本殿不是来与你说笑的。”那老鸨这才收敛起来,“诶,不知殿下今日来找谁?”
“你怎知,本殿是来寻人的?”
江夕月径直往里走。
那老鸨小步跟上,被韩子正挡着没能靠近江夕月,“殿下这不是说笑嘛,来这的都是寻人的。”那老鸨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翻出来了。
进入教坊司后,老鸨带着江夕月进入了一间雅间,让人上了些茶水点心。 江夕月没有动那些吃食,让韩子正离开了雅间,“王妈妈……” “诶!”京城里哪个敢惹这位,她就算是把这教坊司拆了,兴许都没人略带冷意的声音传来,让老鸨有些发憷,敢拦。老鸨额上冒出冷汗,只盼着江夕月能快点离开。 江夕月喊了老鸨,却迟迟不说要她办什么事。 江夕月算着时间,抬头看了一眼和鹌鹑一眼的老鸨,轻笑了一声,“我今日想听曲子,你去把坊中的乐师请来。”
“是,我这就去。”
老鸨如蒙大赦,掉头就走。
“等一下……”江夕月叫住她,“男子看腻了,我今日只想看看漂亮姐姐,你可明白?”“明白明白!”
老鸨连忙应和道。
不一会儿,老鸨就带来了六名女乐师,个个都是模样出挑的。 等她们挨个进入屋内,江夕月的视线很快就锁定在那个身穿芰荷色长裙的女子。虽然上了脂粉,但还是有些面容惨白。 她们得了老鸨的命令,就开始合奏。江夕月听着音乐,估摸着时间,忽然拿起水杯狠狠砸在桌上,吓得屋内所有人顿时噤声。 江夕月起身向六人走去,她们全都低下了头,惶恐不安。 突然,那名穿着芰荷色长裙的女子向一旁歪去。江夕月手比脑子快,一下就接住了她。看着她和季无双相似的五官,江夕月做好了决定。 江夕月将她扶起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绣……我叫夏荷。”
她虚弱地说。
“夏荷?一点儿也不好听,以后你就叫绣绣。”江夕月笑着说。
那女子眼中闪过疑惑,不知为何长公主会知道她的小字,也许是凑巧吧,她眼中的希冀不过片刻就消散了。长公主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关心一个罪臣之女叫什么……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江夕月拉着绣绣的手,“王妈妈,这人我看着喜欢,今天就带走了,卖身契你记得送到公主府,要多少银两直接问子正要。”“这……”老鸨有些犹豫。 “怎么,你有意见?”
江夕月凌厉的目光扫向她。
“不敢不敢。”老鸨连忙赔笑,“殿下慢走。”
“这还差不多。”
江夕月笑意盈盈地带着绣绣上了马车。
“瑶清殿下!”刚坐上马车,江夕月就听到有人喊她,她先开车帘一看,是个穿着银朱色官服的男子。
韩子正立即提醒道,“这是礼部尚书周宴。”江夕月心中了然,此人最重礼数,她想带走季萦纡,势必会被他阻拦,“周尚书有何指教?”
方才还在行礼的人忽然抬起头看向她,凛冽的冷意向她袭来,“私自带走罪犯,于理不合。”
“周尚书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吧,怎么没见你拦着别的权贵往外带人。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本殿好欺负?”
江夕月说。
“微臣不敢,只是今日恰巧撞见罢了。还请殿下三思!”周宴说着又行了一礼。
恰巧?周宴的住所离这里可不近,来得这么及时,定然是早有准备。 “还请周尚书让开,否则就别怪本殿无礼了!”江夕月想着他有可能是季家的仇家,帮忙陷害就算了,还派人盯着一个弱女子,越想越来气。
“还请殿下三思!”周宴再次大声说道。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疯了,敢拦着长公主的人,他还真是头一个。 江夕月冷哼一声,“子正,把他给本殿打出去!”江夕月正气着,坐在一旁的季萦纡突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江夕月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殿下能不能别伤他……”季萦纡怯怯地开口。 “为什么?他都拦着你不让你离开了。你还要帮他吗?”
江夕月疑惑道。
“周大人不是恶人,他帮过我……”季萦纡说。 “帮过你也不能拦着你离开啊,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说到这,江夕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皮子抽了抽。也许周宴确实是误会了什么。
江夕月无奈地拉开车帘,看着挨了几棍的周宴说,“住手!”“周大人,我敬你是个英雄,也不为难你了。”
江夕月顿了顿,“来人,送周大人去医馆看看。”
“不必了。”
周宴有些狼狈,深深往轿子中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周大人”,听到江夕月叫他,周宴的脚步停了下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这般是要在官场里吃大亏的。”等到周宴离开后,江夕月一行人也启程回府。 回到公主府后,江夕月先下了轿,然后伸手扶季萦纡。季萦纡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 江夕月笑了笑,“你不必拘束,你是我朋友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季萦纡将手放在江夕月手心,看着外面的天空,她不由得湿了眼眶,“多谢。”
“你且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江夕月说完便返回房间。她刚刚那么做,也是为了让府中的人不敢轻易怠慢了季萦纡,这样在她离开的时候,季萦纡才不会受欺负。
一切都收拾好后,江夕月坐在了床边。圆月西沉,江夕月看着那圆月,顿时悲从中来。 圆月不知离别意,窗外中天透幕帘。 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