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班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装死，他实在没力气了。知道他在装死，万俟舒把玩着手指尖，眼里的笑满是揶揄，“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清醒着，是不是又想让我用鞭子抽你几下，你才肯站起来？”
杂技班头呼吸一窒，全身泛起冷意，这女人就是个魔鬼！他实在太害怕了，终于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嘴边不断认着怂，“女侠，我刚刚火盆，火圈都跳了，你就饶过我吧，我已经知道了小猴子们的不易，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到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还能再管不成？至于那些畜生，能赚银两的就留着，不能赚银两的就弄死，出气。今日所受的侮辱，都是那些小猴子害的，不出口恶气怎么行？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万俟舒一脚将他踹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你这种人肯定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虐待那些小猴子吧？”
杂技班头一惊，有些愣愣地看着万俟舒。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也不跟你废话，若想让我们放过你，就将你以往赚得的银两全部交出来，救济难民。”
万俟舒站起身，月光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衬得她一身清华，衣袍翩跹，“还有，你的杂技馆里也不要再有动物了，老老实实做个人吧。”
杂技班头蹬着双眸，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万俟舒，“没有动物？那怎么行？到时候杂技表演变得不新颖，没有宾客会买账的。”
万俟舒嗤笑，“你教了那么多徒弟，节目怎么就不新颖了？莫非，虐待动物就是新颖了？我没让你的杂技馆关门，已经是仁至义尽。”
杂技班头眸光浮动。她还能让他的杂技馆关门？她有那个本事？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万俟舒勾了勾唇角，眸光逼视，“我当然有这个本事，作为北国的长公主，你说，我有什么事儿办不到的？”
此言一出，不光杂技班头愣住，就连年轻男女们也愣在当场。她不是什么江湖草莽，她竟然是北国的长公主？可北国的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为小猴子们出头？而且，他们听说北国的长公主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是个十足的狠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呢？“不可能，你怎么会是长公主呢？”
杂技班头连连摇头，明显是被吓住了，“长公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管那些小畜生的事情的。”
小畜生？万俟舒眼神一凛，一鞭子抽在杂技班头身上，道：“我看你连小畜生都不如，要不，我来送你一程，让你直接去投胎可好？”
杂技班头吓得双腿泛软，再次跌倒在地，可他仍旧不信，“你假冒长公主，我让衙门的人把你抓起来，砍你的头。”
万俟舒眨眨眼睛，她侧眸时，忽而整个人变得可怜巴巴起来，“皇叔，这个坏蛋他想砍我的头，我突然有点儿害怕。”
“不怕。”
万俟临渊上前，一身冷肃，像是久久不化的千年寒冰。他方才站在光影中沉默不语，如同雕塑，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如今，他突然出声，那声音如同冬日冰雪，让人再也难以忘记他的存在了。他、他竟然是战神？一个长公主还不够，竟然又来一个战神？如此两尊大佛站在这儿，空气都快凝结了，一种窒息感在周边蔓延。杂技班头死鸭子嘴硬，“不信，我还是不信。”
万俟临渊取出一块令牌，如玉一般的令牌，彰显着他的身份。众人见此，再次瘫软在地，震惊的无法言喻。他真的是战神，那个高高在上，战功赫赫的战神，而他们在他面前，如同渺小蝼蚁，一脚就会被踩死。“饶命啊，请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杂技班头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直直叩头，毫无尊严。万俟舒沉默片刻，就让他们去把小猴子全部放出来，随后，才扭过头道：“你不该跟我说，而是应该跟那些小猴子说，若是小猴子们原谅了你，饶恕了你，我便不会再说什么。”
杂技班头：“……”那些畜生又不会说话……年轻男女们已经将小猴子全部放出，另外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正在昏睡，也不知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了。“把它给我看看。”
万俟舒沉声。年轻男女会意，立刻将奄奄一息的小猴子递给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万俟舒皱眉，幽黑的眼里有种山雨欲来之感。年轻男女们一怔，这才断断续续说道：“这只小猴子的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今日被烈火灼烧，又被鞭子抽打，还被一脚踢飞，肯定更加不好。”
“而且，我们这里没有特别好的伤药，它的伤口就发炎了……”“我们原本是想给它找个大夫的，可是师父不肯。”
万俟舒听后，下意识瞪了杂技班头一眼，杂技班头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收回目光，看着围聚过来的小猴子们，它们皆仰起头，用一种好奇天真的目光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杂技班头，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万俟舒掀开唇瓣，用淡淡的语气，揭露着最残忍的事实。“这个人，他养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给他挣银两，他不管你们的痛苦，也不管你们的死活，他只要银两。”
“他不会对你们笑，也不会揉你们的头，能得到他珍爱的也只有银两。”
“像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们报恩，像这样的人，你们还会原谅他吗？”
此言一出，杂技班头表情扭曲，这些畜生能听得懂？而小猴子们真的听懂了，并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万俟舒。这个人类，知道它们的想法？也知道它们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它们渴望报恩，渴望被他疼爱，更渴望看到他的笑容。可现在，这个人类竟然告诉它们这一切都是妄想，他最喜欢最珍爱的只有银两。至于它们，是工具，是随时都可以被丢弃的存在，而它们，其实也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