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疑惑的还有万俟临渊,他也朝春花嬷嬷看去。春花嬷嬷喘了口气,待平复后才道:“太皇太后是被……”她刚想说下去,就见寝宫内走出一道人影,待她看清那道人影后,眼瞳不由瞪大几分,身子也似因恐怖而颤颤发抖起来。“春花嬷嬷,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万俟舒忽而见她脸色惨白,就像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她不由顺着春花嬷嬷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只是些许跪着恸哭的宫人,其余,倒是什么都没瞧见了。所以,她恐惧的表情因何而来?春花嬷嬷只觉暗处有双尖锐的眸子在盯着自己,仿佛只要她说出些什么,就会被暗处的魔鬼咬断咽喉,死无葬身之地。她眼神虚晃,过了片刻才咬唇改口,身子也没刚刚颤得那么厉害了,“长公主,昨夜太皇太后与老奴说了好些话,她说,前几日不该这样对待长公主,兴许是病糊涂了吧,反正昨夜她很是后悔,还想着能见见长公主,与长公主说些体己话,更想着将代代相传下来的玉镯赠给长公主,当做是成婚之礼。”
万俟舒听了后,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她转头朝万俟临渊看去,片刻,又将目光收回,继续看着面前的春花嬷嬷。她佯装欣喜,“皇祖母她,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当然,老奴可不敢撒谎。”
春花嬷嬷从袖口将一方小匣子取出,道:“太皇太后是真疼爱着长公主,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这便是太皇太后送给长公主的玉镯,希望长公主能看到太皇太后如此诚心的份儿上,原谅了她吧。”
万俟舒稍疑片刻,便伸手将小匣子接过,道:“春花嬷嬷言重了,我从未怪过皇祖母,先前那般说也是耍了小性子。”
春花嬷嬷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太皇太后果然没白疼长公主。”
万俟舒笑而不语。“舒舒在与谁说话?”
万俟润从寝殿里走出,刚走出便听到了一阵说话声。“我在与春花嬷嬷说话。”
万俟舒回眸,与万俟润清润的眸交汇在了一起。万俟润点额,扭头看向了春花嬷嬷。不知为何,春花嬷嬷在看到万俟润时,神情与身子都有紧绷,像是被他身上散出的威仪给吓住了一样。半晌后,春花嬷嬷恢复常色,就仿佛刚刚的紧绷只是错觉,“老奴参见陛下。”
万俟润眸光柔和,语气关切,“朕刚才宫人那儿听闻,春花嬷嬷在听到皇祖母薨逝的消息后,伤心过度而晕了过去,眼下春花嬷嬷醒来,可觉身子有何不适的地方?若有不适,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春花嬷嬷垂首,道:“多谢陛下关心,老奴已经无碍,也不必去请太医。”
万俟润听后,心下一松,“那便好,你可是伺候皇祖母的老嬷嬷,朕小时也得你照顾,若真出了事儿朕也无法向皇祖母交代。”
“陛下,言重了,老奴只是一介卑微婢人而已。”
春花嬷嬷依旧垂首,可藏匿在袖口中的双手却紧捏,手背上也留有无数指甲印。万俟润用温厚笑容看着她,只笑不语。春花嬷嬷急躁地摩挲着手指甲,道:“陛下,若无事老奴便去大殿守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怕黑,需要老奴守着才不会害怕。”
万俟润听后,心下不由苦涩,眸光也黯淡了些,“好,去吧。”
春花嬷嬷垂首走了,脚步渐渐加快,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万俟舒望着春花嬷嬷离开的背影,眸里带着几分审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万俟润在廊外呆了会儿,也拂袖离开,一时,廊外就只剩下万俟舒与万俟临渊二人。万俟舒摩挲着手中的小匣子,道:“皇叔,我们的婚期被推后了。”
廊外细雨绵绵,万俟临渊为她挡住飘来的细雨,道:“无妨,太皇太后的丧事比较重要,婚礼什么时候都能举行。”
万俟舒抓着小匣子,轻应了一声,“也不知,皇祖母给我的玉镯是何模样的。”
“等回去后再打开瞧。”
万俟临渊动了动口。万俟舒说:“那现在我们回去?”
原先哭了一地的宫人们已然站起,他们正在打扫着殿内,也没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故也不用守着了。万俟临渊点额,“回去吧。”
走入细细雨幕中,万俟临渊帮她撑伞,两人抵靠在一起渐行渐远。可怜的绿俏跟在他们后头,就像吃了一只全青的,还未成熟的柑橘,顷刻酸到了心里。待回了宫里,万俟舒将小匣子打开,刹那,一缕光芒从小匣子中透出,她定眼一看,就看到一支鲜红玉镯躺在匣中。玉的质地极为细腻,光润,极像是块莹亮透明的高雅水晶,映衬在光线之中里头的红色仿若鲜血在流动,一丝一缕都红到极致,红到滴血,瑰丽不凡。这支沁血镯实在好看,跟皇叔送的红宝石手链一样耀红如血,不过,眼前这支沁血镯好像更为妖异一些。“皇叔,你觉得它好看吗?”
万俟舒将沁血镯戴上,红艳玉镯顷刻衬得她手腕白皙,“我觉得它长得不错,是件不俗之物。”
“挺好,很衬你。”
万俟临渊细看她的手,白皙细润,像是最为天然的羊脂玉。他垂眸,在她手腕上轻抓了下,连带着沁血镯也被抓入在手中,“你戴什么都好看。”
闻言,万俟舒勾唇,笑容溢出,即便身着素白衣袍,仍旧娇艳如花。她看着沁血镯,不禁说:“皇叔,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春花嬷嬷有些不对劲?她似有话要对我说,可不知怎么了,最后竟没有说出口。”
万俟临渊敛眉,道:“古怪之处确实有,也许是太皇太后薨逝,她太过伤心的缘故,毕竟,她年轻时就伺候在太皇太后身侧,主仆情意颇深。”
听了后,万俟舒不禁朝他看去。总觉得近日,她若说起他们的不好,万俟临渊总会往他们好的方面引,就仿佛有些埋藏在深处的东西不愿她去细想,更不愿她去挖掘一般。他用说好话的方式将她的注意力转移,或许在他眼中这便是一种保护。也或许,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