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万俟舒听得心头火热。舍弃一切与皇叔私奔,与皇叔去流浪?听上去就分外美好。他们有好些银两,即便是舍弃一切去流浪也会过得很好,届时,他们便远离纷争,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傍山傍水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这般美好的小日子,仿佛只会出现在话本里,可她马上便能拥有。想罢,万俟舒唇角一扬,眸间情丝与暖意一并流泻而出。“只要皇叔在,处处皆是美妙之地,半点都不会辛苦。”
万俟舒抓着他身前的衣料,问:“那皇叔,我们何时去流浪?”
万俟临渊眸间有暖意晕开,他说:“现在吧,以免夜长梦多。”
近日,他总觉得万俟润盯得愈发紧了,仿佛是太皇太后之死将他心中的嗜血因子勾出,他愈发的肆无忌惮,并且还有些急躁,像是更快的想将异己铲除。即便他对万俟润还留有一丝信任,可他不敢去赌,他要留着这条命与他的舒舒好好在一起,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披荆斩棘,彼此相互。如今,他已经将心中深埋之事说出,便没了任何顾忌,即便马上想带万俟舒走也不必再想什么骗人借口。想到万俟润嗜血的模样,万俟舒没有半分犹豫,坚定点头,“那便走吧。”
北国之事,皇叔早已交代好,没了他也会有骁勇善战的尉迟澈守护着,至于黑袍人……他们走后,万俟润总不至于将自己的国家毁坏。他既然这么在意皇权,定会自己好好守护,不必他们来操心。万俟临渊说:“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万俟舒道:“我看看。”
她将旧物重新装入小匣,又取来些银两放置在身上,衣物什么的倒是没带,太过碍事,届时去买些便是。至于绿俏跟小狼,等他们出了皇城,就让大雕飞一趟皇宫,将其带出来即可。万俟舒拍拍身上银票,道:“皇叔,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万俟临渊说好。他无牵无挂,有的只有一个万俟舒。至于府中的下人,他早已发足了银两,只等他们一离开,下人们便可离开战神府,而孤狼与精锐们,他也已将他们派了出去,待出了皇城便告知于他们不必再回来了。他似早已想到会如此,便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望着空寂的战神府,万俟舒似想到了些什么,眸中的笑意皎洁明媚,“皇叔是不是早就想与我私奔了?府中之事,早早就安排好了?”
万俟临渊不否认,“是,早早便想好了。”
闻言,万俟舒心头有暖意浮现,将她生出的那些钝疼全部抵消,“皇叔是这世间最好之人,就该被温柔以待,而我,就想这样温柔的待你。”
万俟临渊心下一悸。夜色之下,他眸里的光亮暖人入心扉。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战神府的时候,忽而,府门外传来一道道井然有序的脚步声,那样的声音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会有的。而在这些脚步声中,还能听到马蹄声响起的声音。狂奔而起的马蹄声,也在一夕之间搅乱了万俟舒的心神,她心下怔怔,原本甜蜜的心被慌乱所取代,不知为何,她忽而觉这响起的脚步声与马蹄声不似寻常。外头,可能还藏着什么天罗地网,正在静等他们出府,迈入罗网……万俟舒死死抓着手指,若外头的人是冲他们来的,那肯定是万俟润授意,可他,一直藏匿于黑暗中,佩戴着伪装面具,为何突然撕裂了面具想与他们明着来?万俟润他这是想,破釜沉舟?“皇叔……”万俟舒拉紧了他的手,眸中有冷峭色闪现。万俟临渊似也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般快,剑眉轻拧,眸间沉肃。片刻后,外面的声音在府门前停下,突如其来的宁静叫万俟舒心里愈加难受,果然,外面的这些人是冲着皇叔而来。万俟舒心下觉得不妙,拉起万俟临渊就想施展轻功离开,可是……只听得一阵弓弩之声响起,府中屋檐之上竟藏匿着无数手持弓弩的精兵,弓弩之上的利箭正对着他们,若他们想逃跑,那利箭定会破空飞来,刺穿他们的心脏。即便隔得远,万俟舒也能感受到利箭的冷芒,极为逼人。万俟舒咬了咬唇,危险锋芒也在渐渐逼近。“砰——”紧闭的府门被一脚踢开,刹那之间,身穿铠甲的精兵们站在府门外,与他们遥遥对望,而为首的竟是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马背上的万俟润。他笔直而坐,发上的流苏玉冠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明黄色衣袍上绣着二龙戏珠的样式,在黑夜之下那两条龙竟有几分腾飞,狰狞之势。顷刻压迫感袭来,浓烈地在天地间铺开,万俟润勒紧缰绳,一双冷眸朝府内的两人直直射去,刹那,冷冽逼人,锋芒毕露。此刻的万俟润已经收起了温和,露出獠牙。他眼中聚满了冷霜,还有一丝隐于黑夜中的杀意。万俟舒的心猛然收紧,方才存的那一丝侥幸也消散殆尽。她的皇兄正在释放嗜血杀机,他果然是想来收取皇叔性命的……万俟舒忽而上前一步,本能将万俟临渊护在身后,佯装不知问道:“皇兄,你深夜到此是为何?还带了这么多精兵,可是发生了什么?”
望向万俟舒,万俟润眼中的冷芒才消散了一些,他朝她伸出手,说:“舒舒,那边危险,先到皇兄这边来。”
万俟舒佯装困惑,“在皇叔身边,怎么会危险呢?”
万俟润听后一阵哼笑,他的目光在万俟舒身上掠过,最后投到万俟临渊身上,道:“一个私下与前朝人见面,身份不同寻常的人,又怎会是我们的皇叔,又怎会安全呢?”
短短几句话,杀机尽显,更是搅动着人心。私下与前朝人见面的高帽子扣下来,不就是在说,皇叔正与前朝人秘密谋划,似要叛变!精兵们听后军心动荡,着实有些不信。可他们又不敢轻易怀疑陛下,隐隐的,脸色都变了几分。万俟舒敛眉,依旧用小小身子将万俟临渊紧护着,“皇兄,我不知这些假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皇叔为我北国出生入死,你断不该这样怀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