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草被人夺了?燕无忧略有惊诧,他能想到此处可能会有险阻,可她通晓百兽习性定能化险为夷,所以他并没有太多担忧,可他着实没想到会有人先他们一步将断肠草夺走。断肠草这东西一般人并不知其功效,更不会用到它,可眼下竟先一步被人夺走,让人费解的同时有觉不同寻常。“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否细说一遍?”
说话间,燕无忧已将手中动作停下,神情专注地想听万俟舒如何说。万俟舒对上他淡色的眼瞳,启唇将断肠崖下的事情说了一通,她说得很是简陋,燕无忧也一下便听明白了。当听到有人骨和铠甲时,他眉宇轻蹙,道:“断肠崖底下突有人骨和铠甲出现,莫非,此事跟朝堂之人有关?”
唯有朝堂之人才能调遣士兵,想要断肠草的许是某位大将军,也许是高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帝王,若是前者就犹如大海捞针,各国不止一位大将军,他们皆驻守在四面八方,没有目的去寻绝对讨不到好。若是后者范围便可缩小,可饶是如此与帝王打交道更是凶险万分,他们心里头皆藏着江山社稷,若断肠草关乎社稷江山,又怎会拱手相让?思及,万俟舒的眉头轻拧,道:“这般看来,应当是与朝堂之人有关,可铠甲上的痕迹已被岁月所磨平,根本瞧不出来什么,可若是这般,事情就牵着到了三个国家,范围实在太大,犹如大海捞针。”
弄得不巧,像象国这样的有心人又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挑起些许纷争来了,所以在尚不明朗时,行事还得再慎重些。在万俟舒指尖微颤时,万俟临渊有抓紧了些她的手指,算作是安抚。没一会儿,万俟舒便沉静了下来。“确实是大海捞针,也麻烦了些。”
燕无忧出声过后,继续做着手中之事,“若是江湖之人夺得,若他们不愿交出,我们倒可过去争抢一番,可若是关乎整个国家,届时千军万马,总是要流些血的。”
“如果能夺回断肠草流血倒是其次,就怕……”万俟舒心下一凛,又是道:“就怕损兵折将,失了性命。”
谷中的每一个人皆是家人,若因此争执而让他们丢了命,实在叫人心疼也惭愧,她只能期盼断肠草之事有所转机,不流血不牺牲亦能夺得那便再好不过了,可现在他们毫无头绪,也只能空想罢了。闻言,燕无忧抬眸看向万俟舒,发髻上的白玉簪细腻莹润,在日光下散出明亮光辉,衬得他眉目疏朗,也是姣好。万俟舒再度抓紧万俟临渊的手指,片刻又对上燕无忧的眸,目光清凌凌的,“若是,我们真的真的无法寻得断肠草,那可有旁的办法将蛊虫逼出?”
燕无忧沉默,面色却是未变。万俟舒刚要开口,万俟临渊便顺势道:“不管旁的办法多痛苦难忍,我也能受得住,只要能将蛊虫逼出,我都无所谓。”
听得这些,万俟舒不禁抬眸朝他看去,就见他满心满脸都是这份坚持,想来是已经打定了受苦受难的主意。万俟舒心下有些发酸,又是高兴的。酸的是他将受到难忍疼痛,喜的是他由始至终都未放弃过,若换成心性不坚定之人,只怕早已自怨自艾,苦苦等死了吧。好在她的大英雄由始至终都是如此,万俟舒轻扬唇角,眉眼间也有一丝笑纹掠过。燕无忧能清晰捕捉到他们眉眼间掠过的笑意,像是这世间最轻柔,最珍贵之物,让人不愿也不忍破坏。有些话到了嘴边,他忽就改口道:“应当是有的,我收藏的几卷医书中似有记载,你们让我再翻阅几遍,再给你们答复吧。”
说罢,他便将头低垂,似不愿将眸里的情绪泄露一丝一毫。许是他掩藏得好,万俟舒他们一时未曾看清,只当他确有办法,只是他曾经不怎么接触蛊虫,所以得都温习以往看过的医书才是。“那便麻烦陵书公子了。”
万俟临渊作揖,这般说道。万俟舒也道:“麻烦你了。”
“应该的……”燕无忧唇瓣轻动,终是没有说出一句泼凉水的话来。接下去的日子,万俟临渊便一直泡着药浴,药浴的效果不错,蛊虫宛如沉睡了一般不再肆虐,可他们却未曾放松警惕,就怕这凶邪蛊虫是在憋什么大招,若松懈下来,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更深层次的肆虐与侵入。期间,万俟舒也曾问过燕无忧,可否找到医书上所说的另外办法,燕无忧总是摩挲着书页,说是医书上所写东西太多,密密麻麻繁杂的很,需要再有些时日才能理清上面的东西。刚开始听到,万俟舒心觉有理,待得到答复后便退了出去,不敢再打搅燕无忧,生怕毁了他的思路,耽误了他的时间,可近几日又听得他这般说,万俟舒终是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些话就像是推脱敷衍之言,像燕无忧这般厉害之人,怎会再三理不清医书上的东西,更何况,医书上的东西本就是他书写的。想明白了这些后,万俟舒心跳加速,隐隐觉得不安。今日晨起就开始下雨,起初是毛毛细雨,接着就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大到惊人。豆一般的雨点不断砸下,砸得地上皆是“稀里哗啦”的声响,细细绵绵不断侵扰着人的耳膜。暴雨从早上一直落到下午,新开垦新种植的那块地里栽种了些细小嫩芽,如今暴雨来袭,小嫩芽早已被压弯了腰,泥土也松软了,顷刻变得萎靡不振。万俟舒站在门口,远望发现几名前朝人穿着蓑衣跑去,又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匹将小嫩芽包裹起来,如此才能避免它们受到暴雨的惊扰。暴雨飞溅,她站于门口裙摆早已被雨水打湿,而她想着燕无忧近日的反常,终是在屋里站不住了。她当即拿起一柄油纸伞,朝万俟临渊道:“夫君,我先去燕无忧那一趟,很快就回来。”
万俟临渊刚泡好药浴,残留的疼痛让他施不起力气,他只能艰难抬头,应道:“去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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