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握双拳,眸里阴霾森森,丝毫不知收敛。当詹星辰对上他的眸时,顿时血液逆流,四肢百骸里皆流窜着冷意。刚才那根难以抓住的线,好似再度出现,他亦能用手轻抓,也好似窥探到了其中的一点端倪,他下意识又看冷渠墨一眼,再又瞥了眼尸首分离的掌事太监,不禁双眸眯起,眉心轻蹙。一位阉人定不会这般大胆,而他亦没有权利去调派那些精锐士兵。除非得了指令……无法反抗拒绝的指令……而除了带兵的他,此地最有权利的便是他们象国的陛下。詹星辰像是窥探到了什么滔天之密,唇角不由轻抿,就连轻抚腰间剑鞘的手指尖也跟着轻抖了一下,最终在冷渠墨的一个瞥眼下恢复了往日平静。所以说,调兵遣将,让巨石滚落,应当是他们象国陛下的意思。其原因或许是千极峰比武时的失利,可他一直在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想来他嘴上是这般说,心里未必这般想,这位新帝比他想象中还要小气爱计较,甚至阴鸷逼人还富含野心,还未伪装就出手想让人不痛快。也实在太过急躁了些。詹星辰死抿双唇,他忽而能想象到在这样一位陛下的治理下,他们象国或许会沦为炼狱一般……可即便如此,詹星辰还是一语不发,他是臣子,亦深爱着象国,即便新帝有万般不好他也得誓死效忠,绝无二心。掌事太监还横尸山道,冷渠墨连看都未看一眼,就道:“回象国。”
像掌事太监这样的小人物,他本就不放在心上。詹星辰看了眼,有些于心不忍,“那他……?”
冷渠墨回眸一看,嗜血无情:“像他这样擅作主张的狗奴才,就叫山道里的乌鸦来啖其肉,喝其血吧,你不会是想将其带回象国吧?可真肮脏。”
詹星辰头颅低垂,“臣不敢。”
冷渠墨拂袖,“那便走吧。”
詹星辰点额,旋即便带着将士们跟在冷渠墨身后。彼时,落于周旁枯树上的黑羽乌鸦俯冲而下,只在转瞬便全落到了鲜血淋淋的尸体上,它们吃着肉,喝着血,连皮带筋吞入腹中。顷刻间,那尸体上便多了好些血窟窿。*山谷之中。万俟舒听得这些后续,眉心轻拧。本以为冷渠墨只会暗暗跳脚,不成想他的胆子倒是大的,竟是在两国陛下眼皮子底下行这种事,被人拆穿后倒是怂了,将过错全都推在了一位可怜老太监身上。万俟舒对万俟临渊说起这事时,面上无色,眸中却尽是嘲弄,对冷渠墨的不爽也提高到了极致。“这冷渠墨还真是狼子野心,各种花招层出不穷。”
万俟舒轻手把玩着案上茶盏,眸中蕴着的不爽多得像是要溢出,“好在其他人没出什么事儿,否则我定让鸟儿们啄死他。”
她记仇也小心眼儿,尤其是面对冷渠墨那样的坏东西,她半点半分都不想给他留脸面。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要脸面了。见她义愤填膺的,万俟临渊弯了眉,勾唇而笑,“为这么个人生气实在不值当,况且,他连半分好处都没有讨到,还白白损失了好些。再者,看他那莽撞激进的模样,想来日后的象国也不会那般平静昌荣了。”
万俟舒点额,表示同意。她抿了一口茶水,淡声道:“他还没有先皇好。”
万俟临渊未有反驳,启唇说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万俟舒再度点了点头。彼时,绿俏端了个托盘从小厨房里走出,托盘之上放置着几盘糕点,随着暖风的轻吹散出袅袅热气与清甜香气。万俟舒一抬头就能看清那些糕点的样子,被做成了花瓣的形状,里头似还掺着软糯豆沙,随着风吹来,一阵一阵的豆沙清甜香弥漫在鼻尖。绿俏将还热着的糕点一盘盘放置在桌案上,随即,又拿出了一壶清茶来,道:“小姐、姑爷,这些东西都热乎着,快些趁热吃吧。”
盘中的糕点实在精巧可爱,万俟舒捻了一块在手中,竟是有些舍不得吃。可最后她还是抵不住糕点的香,终是捻着来吃了,糕点软糯口感极好,掺在里面的豆沙更是甜香可口,吃在嘴里口齿留香。见盘中尽是各种花瓣形状的,万俟舒心下觉得奇怪,不禁出声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为何要准备这么多花瓣糕点来?”
而且每个都不重样,瞧着实在惹人。绿俏笑道:“小姐你不知道吗?今儿可是灯节啊。”
万俟舒愣了愣,问道:“灯节?”
来此处这般久了,她好似还没过过什么灯节,而且在灯节上竟要吃这般多形状不一的美味糕点?绿俏忙不迭点头,眸里笑意丛丛,极是灿烂,“对呀,三年一度的灯节,可是盛大热闹了,不止在皇城举办,就连北国的各种小城小镇也会举办,还有在灯节前夕,都要吃一盘花瓣糕点,寓意甜甜美美,与花儿一般娇俏可人。”
万俟舒倒是不知,一个灯节竟是有这么多的规矩。不过听着倒是有点意思,而且他们这处临近城镇,若要去,也是可以去参加的。绿俏也捻起一块花瓣糕,道:“小姐,届时会有好些男男女女去呢,若是在灯上写上各种美好祝愿,并且放于河中飘荡,定会得到花灯仙子的祝福,也定会心想事成的。”
闻声,万俟舒双眸亮起,“既如此,那可去参加。”
虽说花灯仙子有些不切实际,但去看看热闹也无妨。她扭头看向万俟临渊,眸中璀璨漫漫,还满带着渴望,“灯节,去不去啊?”
万俟临渊一阵低笑,好闻非常,“自然是去的。”
万俟舒听后,瞬间觉得快乐了不少,双眸更是如珠一般璀璨,“那今晚,我们就去?”
万俟临渊点额。“奴婢也想去看看。”
绿俏吃得满嘴都是糕点碎屑,她揉了一把,小声说着。万俟舒笑道:“那便去吧,若你觉得寂寞可叫谷中的兄弟姐妹们一道去,咱们一直窝在谷中,这般盛大的节日,应当去看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