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就会考虑会不会伤害到她，若是伤害，他就算自己疼死，也不会出手对她做些什么。可就是这样，才会让她更加心疼。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却一直在承受着蛊虫的侵袭，泡药浴时的疼痛，再之后的冰封之法肯定也痛苦万分。他前半生一直在战场拼杀，每日过着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日子，而如今，他好不容易脱离战场过着普通人的日子，却仍要遭受这些。他明明守护了北国，守护了万民，应当福泽深厚，长命百岁，可为何那些福泽没有降临，还是让他这般痛苦，险些有性命之忧？“我无妨的，我也不想看你受伤……”万俟舒轻抓他的手臂，心中的甜与暖，苦与涩，最终只是化成了这一句。万俟临渊仍旧没有那般念头，他说：“我也无妨，很快就能撑过去了。”
见他这般执意，万俟舒只是抿了抿唇，最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眼下正在承受着万般痛苦，那么她便不好再出声说些让他分心的事儿，只希望他能稍稍轻些，可千万别将双手给磕碰伤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黑紫色药水才总算被吸收干净。浑浊的水再度变成清水，又随着万俟临渊的轻动漾开层层涟漪，而他的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再没了刚才的惨白可怖，如今已然恢复了些许血色，他紧皱的眉峰也舒展了开来，全没有刚才的痛苦拧紧。见状，万俟舒长舒口气，扭头就问燕无忧：“他如此，是不是说明蛊虫已经被压制了？”
燕无忧不言，而是拂袖上前给万俟临渊把脉。待片刻之后，燕无忧才是将手松开，道：“蛊虫暂且被压制，此药药性比较强，短期内蛊虫不会再肆虐了。”
只是短期，并不是长久。而那藏于体内的公蛊始终是个巨大隐患，亦是颗定时炸弹，它不知何时会引爆，它充满着许多不确定因素，若下次再肆虐，眼下用的药浴还有用吗？或许，还要用更烈更烈的药粉，到那时候，万俟临渊的身子可还能承受得住？眼下又太多太多的疑惑与顾虑横亘在万俟舒心头，才不过片刻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相信着燕无忧的医术，那般疑惑与顾虑也在瞬间完全消除了。“一直用汤药泡着，也非长久之计。”
见万俟临渊在昏睡，万俟舒尽量很小声地问着：“那个冰封之法，我们何时才可去用？”
说到冰封之法，燕无忧淡棕的眸里有些微痕细闪而过，藏匿于宽大袖袍中的双手微拢，片刻他恢复过来，眉眼上仍有几许浅淡疏离，瞧着与往日一样。他淡声：“我还要再做些准备，以防万全，不过你放心，定会在下次蛊虫肆虐之前施行冰封之法的。”
“如此甚好。”
万俟舒眸里染入了笑，如同漫天星辰，“冰封之法凶险，确实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届时若要施行，你定要早几日通知我们才行。”
燕无忧扣上桌角，点额道：“好。”
又说了几句，便听得木桶中传来几声动静。万俟舒忙将目光投去，便见万俟临渊已经悠悠转醒，面上也恢复了一层血色，她见此面露喜色，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还疼着？”
万俟临渊摇头，“不疼了。”
万俟舒抓着他的手，松口气，“那就好。”
“我刚刚那个模样，是不是让你着急了？”
万俟临渊反握住她的手，乌黑的眼瞳紧跟着落到她身上。万俟舒直言道：“不光着急，还让我心疼。”
闻言，万俟临渊的心紧了紧，几番纠结与惭愧浮于眼中，他敛眉说：“抱歉，因为我让你这样着急。”
万俟舒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他抓着的手，轻轻放于他面上摩挲，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也不要说抱歉，你是我的夫君不管是着急还是心疼，我都心甘情愿。”
万俟临渊听后，唇角轻轻扬起。燕无忧只是轻看他们一眼，便自顾回到案前，翻阅着医书典籍。一时药房中变得静谧非常，惹得他们两人都不好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万俟舒就拿过木架上的干毛巾递给了万俟临渊，他接过后，一点一点将身上是水渍擦尽，待穿好衣衫，两人与燕无忧说了句告辞后，便离开了药房。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燕无忧抬眸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面上仍旧疏离无色，然，手边医书的书页却被他拽得紧紧。无数条褶皱出现，好似怎样都抚不平。冰封之法吗？他总以为自己医术了得，却在这时发现，好像高估了自己。燕无忧不再多想，继续翻阅着书页。沙沙沙的书页之声融于风中，可又在片刻，继续轻响着……回了小屋，万俟舒当即就让万俟临渊躺在床铺上歇息，而她一人在外忙进忙出，又是烧水，又是煮清粥的。见她如此，万俟临渊不由道：“我又不是得了重病，舒舒你不必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