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没想到燕无忧会拿出这种东西，万俟临渊猛然一怔，看向他的目光中也透着些许冷，“陵书公子怎么会拿出这种东西？每个人的记忆都很珍贵，要去要留全凭自己做主，旁人无法干涉，我是不会给舒舒吃下的。”
燕无忧面上并无意外，他淡声：“早知道战神会这般说，想来我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劳，不过，眼下便只有这一个办法，若是拒了，风险总是会更大一些的。”
万俟临渊双眸握拳，异常坚定：“其他什么办法都可，唯有这一件我不会答应，若我擅作主张她定会怪我夺了她的记忆，届时，她便再也不会理我了。”
燕无忧轻轻把玩着手中小瓶，小瓶里只有一颗丹药，被他晃得发出“咚咚”脆响声。过了片刻，他又道：“可若战神到时有了心魔，你能安安稳稳度过去吗？若是深陷其中，便会长睡不醒了。”
“总归是有办法的。”
万俟临渊低垂着眼睑，浅声低喃：“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战事的瞬息万变，好几次的九死一生我都能撑下，这冰封之法我也能。”
燕无忧盯着他微颤的眼睑，道：“然而，这与打仗不同，打仗时或能天降奇兵，可冰封之法不行，他只能靠人的意志，一步错满盘皆输，战神当真想清楚了吗？”
万俟临渊抬眸，眸光晶亮恍若缀满了光色：“我想好了，就这样吧，舒舒的记忆我是绝对不会夺走的。”
即便到时有诸多顾虑而产生了心魔，他定可以一一克服。让他擅作主张动舒舒的记忆，他不同意。燕无忧紧盯万俟临渊，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得一阵开门的“吱吖”声响起，接着，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伴着日光的明媚徐徐踏入而来。“夫君可以夺了我的记忆，为你，我心甘情愿。”
耀红色袖袍挥动之时，带起一缕决绝，万俟舒乘着日光轻步走来，日光下她面容白皙，唇角勾起一抹心甘情愿的笑，美得有些惊心动魄。不久之后，她便在万俟临渊身边站定，一双眸也紧跟着落到了他身上，眸中是同他一样的决绝，即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她来得突然，让万俟临渊怔了一下，顷刻便扰了他的心神。他张了张唇，略带不可思议地问道：“舒舒，你怎会来此？”
不应该坐在小屋中，等待着他回来吗？可现在不止来了，还知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万俟临渊心绪翻涌，待侧眸时便看到窗柩上站着无数只鸟儿，想来便是它们通风报的信。这些鸟儿伶俐着，叫人防不胜防。万俟临渊拧了下眉，眸光黑沉沉，如无星辰碎月的天幕，他问道：“我与陵书公子说的，舒舒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万俟舒仰头看着他，白皙染着光的面上仍旧染笑，明媚而恣意，夺人心魄：“原是在屋中坐立不安，就像让鸟儿们来探探消息，不成想竟然听到了这些，我便快马加鞭赶来了，希望能让夫君改变主意。”
听得这些，万俟临渊的眉越蹙越紧，到最后他真想将其脑袋瓜劈开，瞧瞧里面装得究竟是什么，忘情这种丹药岂能乱吃？他们相知相遇相守的记忆明明那般珍贵，岂能说遗忘便能遗忘的？她知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万俟临渊重重地在手指尖上轻摩，终是没有狠下心敲她的脑袋瓜，他心下沉郁，嗓音幽沉地道：“舒舒，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这不是普通的补药，而是忘情，这般珍贵的记忆，你真的想遗忘掉吗？”
彼时，从门外透入的风轻吹，将药房内吹得微暖，燕无忧捏着药瓶站在一侧，他不言不语，尽职尽责地当着背景板。“我自然知道那叫忘情。”
万俟舒将吹乱的头发撩至耳后，又道：“我们之间的情也的确珍贵，就这样忘了却是可惜，不过，若如此能让你不再有顾虑，我心甘情愿。”
万俟临渊还想拒绝，万俟舒却踮起脚，在他面上轻抚着。她抚起来很是轻缓，再加上她小手软得不可思议，就像是风儿在轻抚，带起一连串旖旎缱绻的情思来，万俟舒唇角上扬，与他鼻尖相抵，道：“难道，夫君就这般不信任我吗？”
望着她笑意丛丛，星辰之光染满双眸的目光，他微愣住，呆呆问道：“什么？”
红衣衬得她脸上的笑越发潋滟娇俏，看得人能生生被这抹笑勾去了心魂，万俟舒轻轻掸去他衣襟上的灰尘，蔓出的笑意似能惑人。她道：“按照我们的羁绊，即便我吃下了忘情，你若病好来了，对我百般的好，又时时刻刻缠着我，我定能将你认出。”
闻言，万俟临渊心下微动，他将目光落到她的眸中，便见她眸中不单有笑，还有叫人不容忽视的坚定，她说会认出，那便不是在开玩笑。而他，又怎会不信任她，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羁绊呢？正在万俟临渊唇瓣翕动之际，万俟舒话锋一转，又道：“夫君，吃下忘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来……然而，吃下忘情的我兴许不会有那烦恼，你若不来，我便记不得，亦能一人过活，恣意一生，这应当便是夫君所期盼的吧。”
这番话明明白白说进了万俟临渊心坎里。他害怕万俟舒同他一起赴死，而忘情便能轻易解决所有。若他赌赢，他们之间的羁绊终会将他们在联系在一起，所以，这般听来，怎样都是完美结局，若他在冰封之际这般想，定不会产生任何负面与心魔。万俟舒喟叹：“所以吃下忘情，对于你我而言，全然没什么损失啊……”万俟临渊垂眸，一阵失笑，原本忘情是男女绝望无措之际才会服下，可到了她这儿便成了救命灵药，而他原本坚定不移，此时却被她的三言两语给说服了。他是无法擅作主张，可眼下舒舒听得清楚分明，亦是她的选择，他们之间的羁绊又坚如磐石，他又有什么顾虑呢？只不过待病好，他估计要日夜粘着她，对她百般的好，才能让其记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