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还好吧。”
冷玥牙帮着万俟润擦拭唇角,可鲜血不断溢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顷刻,她素白的帕子就被染红,冷玥牙捏着染血帕子不知所措,面上也阵阵发白,她的唇瓣颤抖不住在说着:“陛下求求你,你别吓臣妾好不好?”
稍过了会儿,万俟润终不再咳嗽吐血,只是刚才元气大伤,他的面容就更憔悴了些,身子也比刚刚更虚了几分。“臣妾给陛下传唤个太医来吧。”
冷玥牙说着,便要站起身。“大可不必。”
万俟润抓住她的一片一角,道:“这深更半夜的就别劳烦人家太医了,而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明白,大约是大限将至了。”
大限将至?冷玥牙听得这些,久憋着的泪意终于汹涌而下,怎样都止不住。“陛下求你莫要胡说。”
冷玥牙回身,轻抓着他瘦得没几两肉的手,道:“你乃真龙天子,得上天的庇佑,你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的……”说到最后,冷玥牙的声音微轻,好似有些心虚。名医已经看遍却没任何用处,至于燕无忧没有任何踪影,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加之每日毒素便会侵入五脏六腑几分,即便后来的日子里寻到燕无忧,想必也是无用。她刚才的那些安慰,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冷玥牙抓着他的手指尖,双眸红得厉害,“陛下,请你相信臣妾也相信你自己,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好……”万俟润的唇瓣动了动。窗外惊雷闪过,伴着淅沥雨声一直回荡在万俟润心头,他的手虚虚握着双拳,总觉在这样的雨夜中有股不安在滋生。又渐渐席卷在他心头,弄得他分外不安,顿时压抑得厉害。冷玥牙知道他不喜喝药,刚才又吐又咳血的,她是断断不敢再给他喝药了,只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道:“陛下快睡吧,这样才好养足精神。”
万俟润轻点头,已经无力再说话了。许是冷玥牙拍背的举动太过轻柔,万俟润觉得有点儿舒服,他双眸微闭,竟沉沉睡了过去。翌日。雷雨已经停了,可天色仍旧阴沉沉,总是不见转晴。冷玥牙照顾了万俟润一夜,到了后半夜她终是抵不住睡意,浅浅睡在了万俟润的床沿边,如今听得外头传来的敲门声,她猛然惊醒。为了不惊醒万俟润,她披上件外袍轻手轻脚走出,待见外头站着的是神色匆匆的李忠,她的心便是一紧,眉心也跟着皱了皱。“李忠公公这般行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
冷玥牙将寝殿的门掩上,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叫里面的人听到些什么。李忠自然知晓她的目的,便也压低着声音,道:“冷妃娘娘大事不好了,老奴刚刚得到消息,象军竟趁昨夜风大雨大偷偷渡了河,然,他们渡河后竟忽而失去了踪影,也不知他们走得是哪条路,老奴担心,心里头又实在没什么主意了。”
闻言,冷玥牙大惊失色:“已经渡了河?”
见李忠点额,冷玥牙心下翻腾不息:“不是由尉迟澈将军在守着水城吗?怎么象军就突然渡河了呢?”
李忠解惑:“冷渠墨派得是难缠的詹星辰,在他们纠缠之际,冷渠墨便偷偷调兵来到大河附近,打得便是这渡河的主意,而尉迟澈将军被缠着,根本就分身乏术。”
听得这些,冷玥牙的面色变了又变,显然是没想到冷渠墨竟会这般狡猾。可即便再无耻狡猾,冷渠墨还是渡了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战术方面更是运用得当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冷玥牙拧眉,一番感叹:“不愧是他,打小就狡猾的紧。”
若他没些本事,又怎能坐上这个帝王位?李忠愁白了头发:“眼下象军逼近,尉迟澈将军没个准备还在苦苦追着,陛下又这个样子,老奴实在不敢去打搅他……眼下可怎么办才好啊?”
原本这些是要禀告给万俟润的,可他如今身子不爽利,若跑去说给他听,他的身子定然是受不住的,如若发生些什么,他即便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冷玥牙知道此事的严重,可她想到昨夜里他的身子越发不好,又大伤了元气,若是听了这些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此事,先不要说给陛下听。”
冷玥牙朝着紧闭的朱木门看去,又道:“你想办法派兵去阻着象军进攻,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让他们打到皇城里来,耗到尉迟澈他们过来,局势应当能再扳回一些的。”
李忠觉得她所说有理,不免点头道:“冷妃说得是,老奴这就和手底下的手去说,这皇城定是要死死守住的,若是破了……”李忠没敢往下说,在他的认知里,他们的北国强盛富饶,即便偶有荆棘也会化险为夷。只要他们都还有一口气在,就觉不会让象军攻入皇城。“不会破的。”
冷玥牙遥望着天边的阴云,眸下忽而生出了几分亮色:“即便尉迟澈将军会有一时失利,但我始终相信北国的铮铮男儿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北国被夺下,他们定会集结而起奋力将象军赶出,我亦相信战神与长公主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李忠双眸雪亮:“是了,咱们还有长公主和战神,他们若知局势不安稳,肯定会来帮忙。”
正说着,他们忽而听到寝殿内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朱木门后花瓶落地的声音,可花瓶安稳放置着,又怎会突然倒下?冷玥牙心下一颤,连忙将朱木门打开,便见万俟润扶着柱子虚虚弱弱站在那儿,他们在外头所说的话,也不知听了多少。“陛下,你怎么就起来了?”
冷玥牙作势去扶他。万俟润却扶着柱子没有动,只是掀开唇角问道:“象军已经渡了河?”
冷玥牙与李忠对视,可在他清凌凌的目光下,两人不敢相瞒,只敢点头应道:“是……”“如今,要来攻我皇城了?”
万俟润昨夜就已大伤元气,如今心绪波澜泛起,身子也是摇摇欲坠,面上的死气也好似更浓了些。冷玥牙咬唇:“……是。”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