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垂眸,目光阴戾:“你究竟放不放手?”
杨鲛抱着他的小腿,神情激动地摇头,他颤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将军你且先听我一言,若觉不对,再去找冷渠墨报仇也不迟。”
听得他的话,暴怒冲动中的胡言忽而定了定心,他垂下眸,黑幽幽的目光在杨鲛身上不停打转,直看得他浑身发毛时,胡言才幽声声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杨鲛口水吞咽,一瞬的脑袋发白后,他才一字一顿说道:“将军,你眼下若鲁莽前行,只怕还未够到冷渠墨的衣角,就被他身边的将士斩杀,将军何不如权当不知就此蛰伏,这样的话冷渠墨便是在明,而将军就在暗,待战火烧到北国皇城之际,将军便可暗中帮助北国,与尉迟澈来个里应外合,如此,冷渠墨便不可能轻易夺下北国了,将军也可为曾经之事赎罪。”
说罢,他眸光细细晃动着,而他现下只想活命,所说之话非虚,皆是出自肺腑。胡言听后,他的心果真有平静了许多。他望着自己手中所提的雪亮宝剑,剑身的确是锋利的,可他一人难敌千军万马,即便这般宝剑再锋利,他还是无法突出重围去斩杀冷渠墨。届时,他暴露了,却还是一事无成。这样的他,又有何脸面去底下见他尊敬的陛下?而杨鲛此番所言确有道理,若他暗中蛰伏能破除象国的攻势,那他义不容辞,届时,即便身死,他也能给陛下一个交代了。想罢,胡言变得平静沉稳,手中的锋锐宝剑快速回鞘,明显已经打消了去送死的念头。杨鲛见状,长长松了口气。稳住之后,他便不用跟着胡言一道去死了,甚妙。还未等杨鲛彻底放松,胡言的目光就跟着又落下,他启唇,嗓音幽沉:“杨鲛,你的罪孽便在战事平息后,跟我一道去赎吧。”
现在他还不能对杨鲛做什么,就怕杨鲛的突然失踪会惹来冷渠墨的猜忌,而待战事平息之后,杨鲛此人便怎样都留不得了。杨鲛与他一样,罪孽深重。都该去十八层地狱,赎罪。杨鲛心里自然是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他嘴上却在不住说着:“将军说得极是,待战事平息之后,我必定会去赎罪。”
胡言听后面色稍缓,目光也很快从他身上收回。杨鲛总算得意松口气,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些,他缓缓从地上爬起,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将军,可还有旁的什么事儿吗?”
“无事了。”
胡言虽已平静,但心中的恨意未消,他的双眸仍旧猩红带恨,瞧着骇人非常。杨鲛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只是战战兢兢立在那儿,说了一句话后便闭口不言。胡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提剑抬脚离开。待胡言的身影消失,杨鲛再度瘫软在地,憋着的可口气在此时释放,他捂着心口不断粗喘着,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若无水,顷刻必死。好在不断吸入的空气让他心绪缓和了许多,可想着战事平息后,胡言会拉着他一同是底下赎罪,杨鲛就战战兢兢,浑身都轻颤不止。在此之前,他得拿着细软赶紧走。在杨鲛慌乱收拾包袱之际,冷渠墨集结兵将,准备攻入北国皇城。“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热血四溢的战鼓声不断响起,直冲云霄,接着便是兵将们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与铠甲摩擦时发出的清脆之声。这般声响与战鼓声交织在一起,顷刻之间如谱写成的战歌,叫人心下泛起层层波澜,接着那份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凶烈战意彻底苏醒。士兵们各个目光如炬,胸腔发热,手拿的宝剑雪亮锋锐必要染血。“咚——”杨鲛正将值钱东西往包袱里面塞,忽而闻得这般激烈声响,他手拿的一个白玉瓶就这般落于地上,重物落地声清脆不已,而白玉瓶珍贵竟然未碎,它往地上滚了几圈后方才停止。又是一阵战鼓声响起,杨鲛身心俱颤,他僵硬地弯下腰,双手颤抖地想要去拿地上的白玉瓶,可他被鼓声震得已然无力,够了好几下都未将白玉瓶拿稳。够不到便不拿了,再不走,他的命就真要没了。杨鲛放弃了白玉瓶,背上包袱转身就走出小屋,还未走几步就被迎面来的兵将给逮住了。“战事已经开始,你背着包袱准备去哪儿?”
兵将一声厉喝,震得杨鲛双腿泛软,他软趴在地上,再无力再动。兵将踢了杨鲛一脚,冷森森问道:“问你呢,你一个北国人想要跑去哪儿,不会想去北国通风报信吧?”
杨鲛面色煞白,他扒拉着兵将的裤腿,声泪俱下:“大人莫要这般说了,我已然向象国投诚就绝不会再生出二心,我现下背着包袱不过是想着大人们打仗辛苦,准备将我屋中的值钱之物换成衣物或是食物,这样,大人们才可心无旁骛的去将北国皇城收服。”
兵将听后,眼眸一转:“你倒是有心了。”
杨鲛咧唇,勾起了一抹笑:“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兵将说:“既如此,那就趁战事还未开始,赶紧将食物衣物换来吧。”
杨鲛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说得是。”
兵将一想,又道:“我们一道去,也能快些。”
杨鲛眼眸瞪大,顷刻卡壳:“……额,是。”
包袱中的值钱之物颇多,一下便换了不少食物与衣物,杨鲛见自己破了财,脸色惨白惨白,好似下一秒便会晕过去,兵将不知杨鲛的心思,看着一箩筐军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那大人既然无事了,我就先走了。”
杨鲛刚想开溜,却还是被那位兵将一把提住了衣领子,杨鲛大骇大惊,眸里盛满惊慌,“大人,你这般又是为何?”
兵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恶意森森道:“我想着,即便如此你还是北国人,还是将你绑着留在身边,我才能安心一些。”
杨鲛:“……”本以为能够逃跑的杨鲛被兵将死死捆住了双手,捆住手的绳子促粗长,兵将牵着绳子另一头带着杨鲛一路而走,这般举止暗含着羞辱之味。顷刻间,杨鲛好似成了猪成了狗,没了自由,也好似没了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