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宫人愣住了,就连冷渠墨与陛下也有一瞬的愣神。显然没想到他出手竟会如此神速,只在转瞬便是将宫人的家人寻了来,他在这几年来究竟暗藏了多少本领?一瞬,竟让他们难以估量。陛下朝那几人看去,不觉抵了抵内唇,下意识静默了。宫人却异常紧张,她频频侧眸朝家人那边望去,只见她的家人早已吓得颤颤兢兢,脸色惨白如纸。毕竟,他们只是生活在黑弄堂里的平凡人家,见到个地方县令便已然吓得腿软,更何况是在突兀的情况下见到了陛下,还有两位殿下,她的家人可不得吓得头晕脚软?可她分明记得她的家人还在冷渠墨手中,怎在转瞬,竟落到了大殿下手中?宫人口水吞咽,又在对上燕无忧森冷淡漠的眸光后她一愣,全身上下的呼吸都恍若被剥夺,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喉咙口,艰难且仓促地呼吸着,可即便再急促她所呼吸到的空气实在稀薄,而她整个人面颊涨红,也好似在濒死边缘游走着。好可怕。大殿下好可怕,就像是来复仇索命的魔鬼。总感觉,会死。宫人呆愣在那里,瞳孔也有些涣散。“姐姐救我,呜呜呜——”一道清脆的少年声忽而打破了御书房内的幽寂沉默。宫人的弟弟是名十岁的少年郎,他往日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局面,当他知晓站在面前的是当今陛下,而他姐姐又做了错事儿、说错了话,他们还得受到处罚后他的心就狂跳不止,面对姐姐时眼里心中也多了几分埋怨。明明可以好好生活,为何偏生要去作死?可他现在所能求的也只是自己的姐姐,希望她能向陛下认认错,这样爹娘还有他,便不会被发落了。少年郎突兀的求救声在御书房内不住响起,惹得陛下蹙眉,直直将锐利的眸投了过去。十岁的少年郎见状,吓得猛然噤声,再不敢哭诉放肆了。陛下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若再无端放肆,他会死的啊……想到这里,十岁的少年郎不禁颤颤发抖,牙根在打颤的同时,面如死灰。陛下只是稍看一眼便将目光收回,他再度盯着跪于地上的宫人,锋芒逼视道:“眼下你的家人都在此,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再敢胡说八道朕即刻就让你和你的家人去死。”
闻言,两位老人以及那位少年郎都面色死寂,他们紧盯着宫人不放,仿佛将自己的命交托到了她的身上。宫人不止被陛下逼视着,也被家人们的眼神压得喘不过气,她眼珠子不断乱转着,亦是紧张非常,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道:“陛下,奴婢来顶罪不是自愿的。”
顶罪?陛下听后,一脸阴霾:“顶罪?你给朕说清楚了。”
冷渠墨的心一咯噔,他冷冷瞟了宫人几眼,可宫人一心扑在家人身上根本没有看他,他咬了咬唇,忽而脸色煞白,也知自己所做之事马上便会暴露在光明之下,无所遁形。宫人眼眶泛红,她重重磕了下头道:“奴婢不过是娴妃宫里的一个打扫宫女,明明再过几月便可出宫,可谁成想,二殿下竟将奴婢的家人给抓了来,二殿下威胁奴婢,若是不将所有罪孽揽在身上,他便会将奴婢的家人杀死,奴婢心系家人只能被迫,被迫来顶罪了……”“陛下,奴婢真真是无辜的,毒杀先皇后的罪过太重太重了,奴婢哪里敢啊?可若奴婢不来,奴婢的家人就会因奴婢而死,奴婢被二殿下威胁便只能说出这些违心的话来。”
“现下,见到家人安然,奴婢也就无所顾忌,可以畅所欲言了啊。”
宫人不住地哭诉着,哭得委屈至极,也满是绝望。今日她虽说出了真相,但刚才所犯的仍是欺君之罪,可只要能求得一丝家人们生的希望,即便她被斩首,也无所怨言了。听得真相,陛下的面色以肉眼可见变得阴沉铁青无比,他重重地拍了拍桌案,差点就将桌案的砚台给拍翻了去。“冷渠墨。”
陛下眼瞳一瞪,咬牙切齿:“你真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不是“墨儿”,而是连名带姓叫着“冷渠墨”。冷渠墨吓得心惊胆战,他当即匍匐于地,磕了磕头道:“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这些不过是这贱婢的胡言乱语而已,父皇你是相信这个贱婢?还是相信儿臣啊?”
陛下眼睛半眯,不言不语。冷渠墨见状,心顿时凉了半截,他还是高喊着无辜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无辜,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父皇,这位宫人的家人是从墨儿弟弟宫里头寻得的。”
一直沉静的燕无忧适时开口,“若是父皇不信,儿臣那里还有好些证人,即刻传召便可知道真相。”
陛下揉按着太阳穴,面容疲惫道:“不必了,此事朕心中有数。”
说罢,他锐利的眸便又投射到了冷渠墨身上,冷沉沉地开口道:“二殿下冷渠墨德行有失,即刻起,禁足在家,没有传召不得入宫。”
“不要,父皇不要……”冷渠墨干嚎着,旋即又是吐了大口大口的血来:“儿臣是被冤枉的,求求父皇不要将儿臣禁足,儿臣还得给母妃证明清白啊。”
陛下冷笑:“你的证明清白,就是随便拖个宫人来顶罪?”
冷渠墨听后,猛然摇头:“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冤枉的……”还未等冷渠墨再说什么,陛下便一摆手,唤了侍卫进来道:“将二殿下带下去,他累了,该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几日了。”
等冷渠墨被带走,陛下还想处置那位宫人,却被燕无忧制止:“父皇,她一个小小宫人本就没有任何权势,墨儿弟弟乃是二殿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一个小小宫人又如何能说不?说到底,这位宫人本就是无辜,父皇只要将她遣散出宫即可。”
陛下听后,也觉有理,便不再为难宫人和她的家人了。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陛下转而又看向燕无忧,问道:“无忧,娴妃之事,你觉该如何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