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动物们也总会将一些消息传递给她，比方说，关于窦屏的……想到刚才乌鸦跟她说的东西，万俟舒眸光轻晃，里面有说不尽的寒泽在泛起着、汹涌着，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恍若无事发生一般。万俟临渊道：“陛下心善。”
万俟舒曲卷着长发，就这样懒懒地靠在那儿，目光却在万俟临渊身上流连不已：“因着对它们好，它们也会给朕馈赠，所以，好与坏都是相互的。”
万俟临渊听后，点额赞同：“陛下说得极是。”
“继续批阅奏章吧。”
万俟舒动了动身，又朝万俟临渊靠近了几分，道：“想不到你批阅奏章起来倒是似模似样的，所写的建议也分外合理，真真是有本事的。”
万俟临渊垂了垂眼帘，道：“陛下谬赞了。”
“乃是真心。”
万俟舒扬了扬唇，笑意动人，眸光潋滟。万俟临渊听后，唇上漾开的笑也如旭阳一般明亮，温暖，他未说话，只是边批阅奏章边笑着，这般笑意恍若被定格了一样，很是惹人。万俟舒就这样撑头看着，心澜不住泛起。一时之间，时光恍若回到了从前，她也是这样撑头看着万俟临渊，看着他提笔练字、看着他卷袖做起各式各样的糕点、看着他在院中习武练剑，坐看云舒云卷。想到这里，万俟舒的眸光更为灵动，里面的柔色也更浓几分。她轻轻地扣了扣桌角，心口跳动不歇，也好似聚集着无数的冲动。万俟临渊还在认真批阅奏章，可他亦能感受到来自万俟舒的炙热注视，她看得专注看得入神，看得久久都未将目光移开。万俟临渊被看得头皮发麻，也好想抬眸看她一眼，可想着自己还有事要做便歇了这个心思。佯装出一副认真模样，可心却乱了。日光从窗外透入，照耀在屋中两个人身上。明亮温暖的阳光在两人身上跳跃，像是在两人身上镀了一层金箔，像是沐浴在神光中的仙门中人似的，万俟舒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缕跳跃的阳光，可阳光实在太过调皮，竟是肆意地从她指缝间溜走了。万俟舒扁扁嘴，再度伸手想要将那缕阳光抓在手中，可惜，它还是溜走了……看来，她是怎样都抓不住指缝间流窜的那缕阳光了。“噗嗤——”就在万俟舒专注于抓阳光的时候，突然一道轻笑声传来，转瞬便传递到了万俟舒的耳边，她愣了愣，当即便朝声源处望去。只一眼就见万俟临渊不知何时抬起了眸，正对着她浅浅笑着，笑得分外柔和，仿若有水在里面晃动着，流动着，实在叫人难移目光。可他突然间笑出声，总是让万俟舒有几分好奇的，她目光紧盯，挑着秀眉发问：“你因何发笑，可是在嘲笑朕？”
万俟临渊听后，用两指轻夹住狼毫，作揖道：“臣不敢，臣只是见陛下在抓着太阳光线，总是觉得有几分有趣，不免便多看了几眼。”
“这有什么好看的？”
万俟舒拉下衣袖，也不抓太阳光了，只是侧眸笑盈盈盯着万俟临渊不放。万俟临渊被她这样看着，只觉心下涟漪不住泛起，怎样都消散不停，他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只要是陛下，那便是好看的。”
万俟舒：“……”又是愣了几下，万俟舒才张唇，讷讷地道：“你这也太盲目了吗？”
万俟临渊摇头，黑眸真挚：“臣不盲目。”
闻声，万俟舒眸如星光，却不言语。就在日光泛起，御书房中温情弥漫的时候，一道敲门声传来顷刻便将御书房内的温情打散了些许，“叩叩叩”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很有规律。万俟舒不觉朝紧闭的书房门看去，摆手拂袖之间便道：“进来吧。”
在她这边伺候的宫人都不算是外头，也都守口如瓶，老实本分，所以，万俟舒并未让万俟临渊放下狼毫，放下手中奏章，仍叫他批阅着，书写着各种建议，也全然不怕被旁人瞧见落人话柄。万俟舒的话音才刚落下，御书房的门便被打开，迎面走来的是一张清丽的面孔，并非是绿俏而是绿俏前几日说过的，一直在寝殿外打扫的兰香。至于这兰香……万俟舒不觉朝桌案上的鸦羽看去，黑眸里顿时泛起冷冽寒泽，恍如深海。“陛下，奴婢是来送参汤的。”
兰香手里端着一个汤盅，她轻说一句便跨过门槛，朝万俟舒所在的方向走去，才刚走至书房中央便见里头还有一人。是名男子。穿着黑衣，在看她的时候面容冷肃，好似深沉的冰湖，兰香见状，整个人都不觉颤栗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了些。她是近些年才进宫的，听说过北国战神的英勇事迹，却并未见过战神的真容，只是在画像上见过战神的样子。如今，她听窦屏说，这位穿着黑衣的男人那便是他们北国曾经的战神，万俟临渊。的确和传闻中一样，风姿凛凛，还带着几分杀伐的血气，只是那双眸为何在看向她时会如此森寒冰凉？就像是看到了某种猎物，想要绞杀一般。兰香胆寒阵阵，身体颤个不停，一下便停在书房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般呆呆杵着显得极为局促。万俟舒静看几眼，倏尔就开口问道：“怎么是你来了？绿俏呢？”
听得声音，兰香便立马回话道：“回禀陛下，绿俏姐姐她中途有事儿，她便将这碗参汤交由奴婢，再由奴婢给陛下送来。”
兰香说着，便又上前了几步，随着她走近，御书房内顷刻便有一股参汤味儿在蔓延着，味道很是好闻，可万俟舒却紧盯那个汤盅，眸里晦涩不明的。她启唇，轻应一声道：“嗯，将汤盅放下吧。”
兰香点了点头，将汤盅放下的时候便见万俟临渊正坐在那儿批阅奏章，他坐在陛下专属的位子上，手拿陛下最爱的狼毫笔，在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章。他翻阅，也在批阅着，至于他们的陛下就坐在那儿，模样闲适，全然不觉那样的举动是不对的，是越矩的，也是大逆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