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俟笙明明说是要用功的,怎么就突然看起了话本子?还将话本子藏到了桌子底下,这中间不会还藏着什么她不知的猫腻吧?万俟舒心里揣着事儿,忍不住又将话本子翻开了一页,就见翻开的那页书上染着好些墨汁。墨汁半干半湿,更有微湿的地方将两页纸黏合在了一起,为了不让纸张破损,万俟舒弄了好一会儿,才将它们分开。她轻轻捻弄着还未干掉的墨汁,眸光微烁时,里面的幽光显得更为诡异了些,道:“我听宫人们说,今日的阿笙分外用功,我进来瞧时也觉得如此,可现下我怎么就在阿笙的桌底找到了这话本子呢?”
这声音猝不及防地传入到了万俟笙的耳边。原是沉浸在快乐中的他猛然抬眸,眼神之间满是茫然,好似不知万俟舒所说之话究竟是何意。用功他听得懂,可话本子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后知后觉的他瞧见,桌子都被他踢到外边去了,而藏在桌底的那个话本子竟然不翼而飞,他眼瞳怔忪,心也跟着咯噔了好几下。他刚刚藏在桌底下的那本,话本子呢?想到万俟舒刚刚所说的话,万俟笙不觉抬眸,直直地往她那边看去。只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瞳孔地震。皇姐手里拿的,分明就是他刚刚藏着的话本子啊啊啊啊——他原以为自己藏得够好,可他没想到自己能这样得意忘形,忘形到将自己所做之事全都暴露了出来。万俟笙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蠢,许是被皇叔打笨了吧。他咬唇不语,心想着这会儿要如何才能混过去。万俟舒就是不想如他所愿,她将话本子摊开在他面前,又用手捻弄着上面未干的墨汁,嗓音清凌凌地道:“阿笙可否为我解释一下,这话本子怎么就被你藏到了桌底下,上面竟然还有未干的墨汁。”
一捻弄开,她手指尖上也染满了墨汁的颜色,墨汁的味儿,她轻笑了一声,倒也不太在意:“这墨汁新鲜的很,只怕是刚刚才弄上去的吧?”
万俟笙口水吞咽,一时失语。“阿笙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万俟舒勾起唇,似笑非笑:“你刚刚是真用功,还是假用功?”
“当然是真用功了。”
万俟笙小心翼翼将话本子合上,打着哈哈道:“这话本是我写累时才翻开看一页的,所以才沾染了墨汁,待到我用功之际,这本话本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桌底下了,若非皇姐,我许是要寻好久。”
万俟舒扬眉:“那你还真是用功的紧……”她说着,就又垂眸往他所抄写的三字经上看去,就见宣纸上写得满满,笔记也很工整。这张写满的宣纸下面,也堆叠了好些宣纸,给人一种他一整天都在用功,都在抄写。堆叠满的宣纸,更是他一整天用功的结果。可真真是这样的吗?万俟舒伸手,想将压在下面的宣纸也抽出来瞧上一眼。万俟笙见状,眼瞳微瞪,脸色一变,急道:“皇姐,这下面的东西没什么好看,我们还是再说说这本话本子吧。”
万俟舒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她启唇,笑容恶劣的紧,“可我现在不想谈话本子了,就想看看阿笙今日用功的结果。”
话音一落,她就果断将堆叠在底下的宣纸抽出。一脸抽了好几张,瞧得万俟笙面色惊慌惨白,像是做错了事儿,被无情逮到的可怜孩童,如今小秘密被发觉,只等着被狠狠制裁了。万俟笙了无生气地坐在那儿,再无刚刚的欣喜欢乐。完蛋。他的快乐又没了。待宣纸被抽出后,万俟舒垂眸,目光随意在宣纸上扫过,就见本该写满的宣纸上竟全是空白,一个字,甚至连一个墨汁点都没有,干净的像是冬日里未被污染的霜雪。所以说,万俟笙刚刚的用功,左不过就是把表面的那张宣纸写满,再将空白的宣纸压在底下,所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而在她没有进来之时,她的这位皇弟可是在快乐地看着话本子呢。所谓的一整天都在用功,全是骗人的。万俟舒随手将空白的宣纸丢在桌案上,似笑非笑道:“我的好皇弟你可真是用功啊,用功到把话本子都是看了一大半,用功到竟是想出了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小脑袋瓜子可真真是机灵呢。”
万俟笙:“………”这话阴阳怪气,可真是损人的很。可万俟笙不敢说,也不敢动,就如同可怜小鹌鹑那样缩在那儿,半句话都不敢说了。“刚才说话不是一溜一溜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话了?”
万俟舒见他还是装死,便忍不住出言调侃。万俟笙装了可怜,小声地道:“皇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假用功了。”
“不,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万俟舒掀开红唇,倏尔这么笃定地来了一句。“啊……”竟是惹得万俟笙频频回眸,眸内满是不解。万俟舒再度出声,解释道:“想来,还是惩罚轻了,不然阿笙可哪有功夫去看话本子?这果然是我的错,索性将两百遍三字经改成三百遍吧。”
万俟笙终于动了,他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皇姐不要,我以后肯定用功,再也不敢了!”
听得哀嚎声,万俟舒故意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盯着他不放,直看得万俟笙头皮发麻,满心打鼓,她才开了尊口道:“逗你玩的,瞧把你吓的,我哪有这么心狠?”
闻言,万俟笙总算长舒了口气,刚刚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算安定了几分:“皇姐,你刚刚可吓死我了,三百遍啊,我这手当真是得废了。”
“还有那所谓的两百遍也不必抄了。”
万俟舒将手抵在唇角,笑意深深:“都是一家人,不过就是皇叔在教训一混小子罢了,脸上负伤也算是极重的惩罚了,看你以后还敢口无遮拦。”
万俟笙顺势道:“皇姐,我真是不敢了,皇叔惩罚的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