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宸一副你觉得我信的模样,想着刚才出来时听到的“走水”的事情问道:“谢夫人院子里那火是你放的?”
云锦初鼻间哼了声。墨玄宸瞧着明明换了张脸,却依旧能够自动带入云锦初傲娇神情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白天时你不是还跟我说什么君子量不及,一时委屈别放在心上?”
那会儿说的冠冕堂皇,一副为了大局隐忍蛰伏才是上策,可转眼半夜就跑来谢家后宅放火?云锦初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跟我说你不生气呢。”
装得一本正经,说什么一点儿不生气。仿佛委屈憋闷的只能无能狂怒,砍砍慕容琦的马车出出气,叫人以为他奈何不了荣宪大长公主,可转眼不也跟她一样小心眼儿的跑来对付谢家?二人对视一眼,各自鄙夷。都是小心眼又睚眦必报的狐狸,装什么小白兔!云锦初挑眉问道:“你在谢家干了什么?”
墨玄宸说道:“烧了谢家祠堂。”
云锦初:“?”
墨玄宸漠然说道:“那谢家祠堂里不仅供奉着谢家先祖,还奉着荣宪早逝的那个儿子的牌位,让她儿子享着谢家子孙的香火。”
谢家那祠堂设在内院深处。外头是一座祭祀用的大厅,往里才是祖祠,为着坚固那祠堂里还套了三横梁的顶木。那祠堂平日根本不开,谢家的下人轻易也不敢入内,有时候谢家商议大事就会选在祠堂里,所以那边隔音也好,附近更是没人住着。所以就算那祠堂里面起了火,外头的雨漏不进去,谢家又没有留人看管祖祠,加上斜芳院这边走水烧了谢夫人她们,所有人都涌来了这边,恐怕等人留意到祖祠那边起火的时候,谢家祠堂里那些牌位都该烧干净了。云锦初闻言翻了翻眼皮:“你可真够损的,毁人牌位天打雷劈,也不怕谢家祖宗爬出来夜里找你去。”
墨玄宸淡声道:“要找也该去找谢孟阳。”
谁叫谢家供了荣宪儿子的牌位,谢家那些老祖宗也是受了牵连。云锦初瞧着他这小气样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向来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惧烧不烧灵堂牌位,那荣宪今日无耻至极,就算烧了祠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你大半夜的过来,总不会只烧了谢家祠堂吧?”
眼前这男人睚眦必报丝毫不输给她,她可不相信他这么“心慈手软”。墨玄宸勾了勾嘴角:“原本是还打算顺道烧了谢夫人那院子,结果你先做了,我刚才瞧着那谢夫人那般狼狈逃出来,脸上的害怕还不及她怨气多,所以她是将放火的人当成了谁了?”
云锦初眨眨眼:“你猜。”
墨玄宸眼里忍不住生出笑意来,哪怕没说答案却已心知肚明。云锦初伸手捋着湿了一些的发梢:“所以你打算将荣宪的人引去哪里?”
“那你呢?”
墨玄宸不答反问。云锦初默了默。墨玄宸浅笑:“你把人引去了镇南王府?”
云锦初看他:“所以你引去了宋家?”
二人对视一眼,刚才那点子默契的暧昧烟消云散。云锦初朝着他就是一个大白眼,心里骂了句狗男人,扭头就道:“雁回,我们走!”
墨玄宸瞧着云锦初转瞬就冲进了雨幕之中,不过片刻就跟雁回一起消失不见,他想起她那瞬间的羞恼手中握拳抵在唇边低笑出声,哪怕没有看到都能想到那小姑娘边走边骂他的模样。他不过是骗骗云锦初。今夜的事情牵扯上宋家没什么大用,只是等真闹起来估计会有人找上云锦初罢了。他来之前就将所有线索和痕迹都引到了镇南王府和他自己身上,不过是想要借此布个局给荣宪大长公主挖个坑,可谁想到云锦初居然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两人还在谢家撞了个正着。这种心有灵犀,无须言语就能想到一处的“默契”,叫墨玄宸眉眼都溢满了笑。墨玄宸气跑了云锦初后,朱祁就在旁小声问道:“世子,云小姐也将人引去了镇南王府,会不会坏事?”
“无碍。”
墨玄宸眼眸微微弯,“反正都是要引了荣宪来寻我麻烦,多她一桩也不多,而且以她的脾气,洛家和安家那几个纨绔那里倒是用不着我们去动手了,也省了我们的功夫。”
那小姑娘睚眦必报,既然都火烧谢家了,又怎么会放过那几个纨绔?“戍卫营那边打点好了吗?”
墨玄宸问。“世子放心,所有人都能证明您今夜未曾离开过戍卫营。”
朱祁说道,“咱们府中监视的那些人亲眼看到您着夜行衣离开,只要谢孟阳领着锦麟卫的人搜到了镇南王府,以他对您的恨意,还有先前荣宪大长公主想要对您斩草除根,他定会抓着把柄置您于死地。”
墨玄宸勾了勾嘴角:“那就最好。”
他和云锦初跟谢家已成死仇,那荣宪更是撺掇慕容琦险些害了阿锦性命。她既想斩草除根,那他就给她机会。这么好的把柄送到跟前,谢孟阳主动抓住机会最好,就算他不主动,他也会推她一把。墨玄宸道:“让谢孟阳那边的人加把劲,最好叫他抄了镇南王府。”
朱祁领命:“是,世子。”
……约莫三更天时,外头雨势总算稍稍小了一些。景帝年纪大了,夜里便开始睡不安稳。往日夜里安静,再点着熏香,他好歹能安静睡一会儿,可今夜那雨水砸在瓦檐之上乒铃乓啷的声音扰得心烦意乱,直到雨势缓下来些,景帝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刚睡着没多久,却又被外头的推门声吵醒。“冯公公,冯公公!”
“叫什么叫!”
守夜的冯良连忙快步出去就朝着外头的人训斥,“大半夜的吵吵什么?不要命了!”
那小太监慌声道:“奴才不敢,是外头出了大事了……”“什么大事都比不得陛下安眠。”
冯良朝着来人低斥了声,“陛下好不容易才睡着,要是吵着了,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见那小太监白着脸低头满脸慌乱,冯良才皱眉,“说吧,外头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
“是墨世子……”那人正想说话,就听到里间庆帝的声音。“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