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任务派给你,去给被冤枉的云昭仪救场,务必保下云昭仪!”
将两者联系起来,又想到这阖宫上下就那么一个云昭仪的时候,平茵突然就很想尿遁了。救命!怎么穿越还带救人的啊?救什么人?她自己都还没把炕头坐热乎呢,怎么能的啊!平茵欲哭无泪,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在心底默默来了句国骂。骂完后,脚下这条冗长的宫道还未走到尽头,平茵只好歪着脑袋瞄了一眼身前的绿意。绿意身上着着同她一样的淡青色宫服,扎着一对双螺髻,脸颊侧的几缕碎发正随着匆匆的步履而飘飘地扬在耳后。至于模样嘛,平茵只能给她一个端正清秀,但瞧着应该是个好相与的?心理建设了一番,平茵这才小声地喊了下她,“绿意,走得这么急,到底是甚么事呐?”
绿意那对小杏眼觑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却让平茵有点捉摸不透:“茵茵这是病傻了?”
平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又听绿意放低了声音对她嘱咐:“你今日在圣上和各位主子面前可要仔细着些,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我想你心里头也有点定数,若是一个出言不慎,掉了脑袋事小,连累家人才是事大呢。”
绿意特意咬重最后一句,伴着低声耳语,反倒透出丝丝密密的森然。平茵神色一凛。什么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心里有数?这是……在威胁她?什么情况?这个绿意,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不像是普通小宫女的样子啊?不会是那种,扮猪吃虎白切黑看似纯良无害实际上又A又飒的重要女配吧?看见平茵神色稍变,绿意满意地收起了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纯然无害地朝平茵淡淡一笑,平茵有一瞬慌神,忽然觉得她的脸是一本书,想翻就翻。剩下的路程,二人不再说话。走完那条冗长的宫道,又拐过了几道门,这才到了青阙轩。踏进青阙轩的正殿,悄悄睨了一眼殿内的阵仗,平茵差点腿脚一软。正殿内坐着的站着的倒不少人,主位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神情严肃的皇帝和意兴阑珊的皇后,下首坐着云昭仪、沈婕妤和安嫔三位主子,再下首,则跪着几个宫女。这看着哪里像是救场,这分明就是修罗场啊!这是她能应付的嘛?她能应付的过来嘛?救命!她现在做逃兵还来不来得及啊?要不一会儿找机会装死吧?被带到正殿内的平茵还在考虑自己接下来究竟要作何反应,手臂忽然就被绿意撞了一下,平茵反应过来,赶紧学着绿意的模样跪下行礼,“奴婢司苑司宫女平茵,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叩见各位小主。”
不管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顶硬上吧!别的主子都未则声,独有些焉焉儿的沈婕妤问话了:“司苑司的小宫女,我且问你,七日前,你可是先去青阙轩送花,在青阙轩留了半刻钟才来的我倚兰轩?”
平茵略想了一想,便想到了七日前,确实是原主平茵当值往各宫送新鲜花卉的日子,那日同她一起当值的正好是绿意,绿意在司苑司的辈分比她老,因而给嫔位以上的主子们送花的任务便落在了绿意身上,嫔位以下的主子,则是由她负责,那日她着实是先去给正得宠的云昭仪送去了百合,才给正怀着龙种的沈婕妤送去了玫瑰。青阙轩里的二等宫女小莲与平茵是旧识,送花那日小莲也当值,平茵便同小莲寒暄了几句,才在青阙轩耽搁了半刻钟。送花后没两日,原主平茵便受了惊吓病倒了,躺了好几日,直到她穿越过来……想清楚这些,不过一瞬时间,平茵忙不迭回道:“回沈小主,确实是的。”
“为何独在青阙轩留了半刻钟?”
“奴婢与青阙轩的二等宫女小莲是旧识,那日也正好是小莲当值,奴婢同小莲寒暄了几句,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平茵伏着身子,一板一眼地回着。“真真只是寒暄?平茵,你可想清楚!天子脚下,妄言可是要掉脑袋的!”
沈婕妤语气一凛,不怒自威。平茵一愣,却被一旁的绿意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顾不上吃痛,回过神来的平茵赶忙应道:“沈小主说话可要有依据!奴婢虽是下等宫女,可断不会欺君罔上,也不受这没来由的冤枉!”
平茵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可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令在场的人都神情一滞。坐在上首的皇帝抬起眼扫了平茵一眼,不动声色地转着手中的玉扳指。皇后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满脸地心不在焉。安嫔朝沈婕妤递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似是在说不满。而离平茵最近的云昭仪,也忍不住朝她投去几分讶异目光,连紧张地绞着帕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安静却奇怪的气氛只持续了一瞬,即刻又被平茵身侧的一个宫女打破:“平茵,事情做了便做了,你又何必拿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为自己开脱呢!那日我分明将那包夜香花交到你手上,要你放入送给沈婕妤的花中,你可是亲手接了,又亲手做成了这事的!”
平茵蹙着眉悄悄看了那宫女一眼,却发现身侧一直跪伏着的宫女不是旁人,正是小莲!怎么会?那一日,小莲只同她话了几句女儿家家的事情,根本没有给她一包夜香花!也根本不存在要借她之手将夜香花加在要给沈婕妤送去的花上面这件事!小莲,为什么要说谎?还是说,单纯是要拉她下水?她平茵不过是司苑司一个小宫女,不拔尖也没和旁的人结怨,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存在构成威胁,小莲要构陷她根本没有动机可言!等等!小莲是云昭仪身边的二等宫女,羊毛出在羊身上,小莲出了过失,云昭仪也难逃其责!所以小莲要构陷的不是她,而是要反云昭仪的水?而拉她下水,是正正好那日是她当值送花,又“正正好”在青阙轩被小莲叫住留了半刻钟,她作为中间人,被推出来再合适不过了!正想间,一旁的绿意又悄悄拉了她一把,忙不迭附和道:“平茵,你是病糊涂了不成?你悄悄给沈婕妤的花上做手脚这事儿我也是撞见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有甚么好抵赖的?”
病糊涂了?怎么又是这句病糊涂了?绿意……到底想暗示什么?平茵冷冷地盯了绿意一瞬,后者却全然不为所动,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凛然模样。收回视线那一瞬,一段记忆忽然闪现于脑中。是了,是了,难怪原主平茵会病倒,难怪绿意今日反复提了两次她病了的事情。在原主病倒前,不就是绿意悄悄找上她,以原主的家人作要挟,要她顺着沈婕妤的话栽赃云昭仪,好让云昭仪背上个品行不端、祸害妃子的罪名!那这样说来,绿意的暗示、小莲被反水皆是计中一环,而操控这一计的,除了那位沈婕妤还会是谁?平茵悄悄扫了沈婕妤一眼,后者正泫然欲泣地看向皇帝,眼泪珠子欲掉不掉,真真是端的我见犹怜,“陛下,臣妾怀有身孕,是不能久闻夜香花的!若不是发现得早,皇嗣……可就要跟着臣妾受苦了!”
紧跟着,沈婕妤那对好似盛着一湾秋水的眼眸转向云昭仪,“姐姐,你圣眷正浓、众人艳羡,而我有孕在身,无法服侍陛下,既分不走姐姐的圣宠,也同姐姐没有别的仇怨,姐姐……为何还要这样害我?”
言罢,沈婕妤捏着帕子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清泪,扮委屈程度之真令平茵都忍不住咋舌。云昭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沉着声音反问:“沈婕妤,凭着几个宫女的一面之词便盖棺定论,未免也太草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