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后让姑娘们写出来,也是有考核书写功力的意思,也就是所谓的卷面分。如果要避开“写”这一项,便只有……苏芷曼将刚接住的盘子朝宫人推回去。“苏芷曼,你要放弃?”
在太后眼皮底下的动作,太后一眼就看到了。要知道,哪怕随便写两句也算,要是放弃就证明她刚才是说谎,放大来说那就是欺君之罪。“不,太后娘娘,芷曼已经想好了,赶不及写,直接念出来可好?”
苏芷曼道。“把笔墨纸砚拿来!”
另一边的司马昱承道,“所有的诗都要写好呈交,你说,本王写。”
“这么快啊?”
皇后惊讶的道,“箫王殿下这么说,本宫倒是也要跟着多想了,是不是苏芷曼真是提前找什么人做了准备?在太后寿宴上即兴作诗一首,其实也是常题,估计各位小姐们也都提前有了准备吧?母后,以儿臣之意,倒不如换一个题意?”
太后点头,持有怀疑的目光扫了眼苏芷曼,“皇后说的是,你们都不要围绕什么寿宴写了……九月二十,深秋……你们写夏天吧。”
听了太后的话,苏芷曼心里想笑。这位老太太的心思还真够贼的,从寿宴转到深秋,然后一下子说要写夏天,谁家能提前准备到这一手?肯定直接就筛下去一部分。果然,太后音落,不少的姑娘变了脸色,执笔迟迟不动。最淡定的莫过谢家的三个小姐,苏芩曼表现也算好一些。“太后娘娘,”苏芷曼又道,“承蒙箫王殿下之意,芷曼说,殿下写,可好?”
反正,她是绝对不能动笔,一动笔就失分了。“本王没意见。”
司马昱承将酒水推到一旁,把纸在桌子上摊开,拿起笔沾上墨,“你说。”
这一下,太后都没有回话。听苏芷曼的意思是……她又想好了?此时,谢家的小姐与苏芩曼都停下笔,看向苏芷曼。之前可以怀疑她作弊,可现在换了题意即兴而作,她总没机会了。除非她提前背了一肚子诗,还是任何书上都没有过的。但是苏芷曼连书上的诗都背不熟,还能背下那么多书外的?为了扛过亲手书写,苏芷曼只得拿出脱口成章的架势,“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她念的快,司马昱承也写的快。等她的声音落下,司马昱承写完之后,整个大殿还是寂静无声。这首诗形象生动,没有华丽的辞藻朗朗上口,而且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过。“题个名字。”
司马昱承的笔尖停在空白处。“小池。”
杨万里……苏芷曼默默的在心里念出作者名,这可是小学一年级学的诗啊,她拿出来糊弄这里的人,真的好吗?可她不是硬着头皮没办法么。虽然她学过古诗文,让她亲自作诗,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里将诗词歌赋当饭吃的大家闺秀们。她又不是想跟谁比,她只是在应对太后而已。“好一首小池!通俗而别有雅致!”
熹王最先打破沉默,笑着拍手道。司马昱辰的目光终于退掉掩饰,向苏芷曼投去。这就是他一直看不上眼,不惜顶着受辱之名掩饰其受冤真相的女子……随着熹王的话,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过了一阵,各位作诗的姑娘也都交卷。由于苏芷曼在先,后面要求的作诗时间便大大缩短,最后只收上来寥寥几份。最后,太后与皇上一一过目,着太监读给众人。虽然没有特别评出个一二三来,但是众人心中已有评判,包括以才学闻名的谢家三个小姐在内,没有一个人的诗能比得上苏芷曼这一首。那是当然,能流传到现代的诗必然是千古名句。作诗这一项,没有抓住苏芷曼的毛病,反而还让她长了脸,这是太后与众人绝对都没有料到的。别看太后一直笑盈盈的跟苏芷曼说话,真要夸奖她几句还舍不得。本来,她是想让谢家的姑娘露脸,结果让苏家的这个最不济的丫头出了风头,想想心里也是不快。苏清河总算得意了一下,捋着胡须坐的笔直。“芷曼,刚才插了那么一下,哀家倒是还没见你送给哀家什么礼物呢?”
太后依旧含笑问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后这般慈祥,是在跟一个晚辈拉家常呢。“哦。”
苏芷曼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那串佛珠,双手奉上,“芷曼知道太后娘娘念佛,特意为娘娘备下了这串佛珠,希望合娘娘的意。”
“你不是正在被皇上罚圈禁么,日子还没到吧?箫王有事可以带你出去,但你趁机谋私可是不对。提到这个,哀家还要说箫王几句。”
太后作势转向司马昱承。“不是的,这串佛珠是芷曼从太尉府里已有的礼物中挑选的,没有离开太尉府。”
苏芷曼道。那串佛珠已经被太监转交到太后手上。“是年代久的檀香木。”
太后一颗颗的抚摸,“不过哀家手中的佛珠不下百件,每一串都好过这串,全部是哀家这些孩子们送的,你的这串送给哀家,恐怕哀家是没机会带了。”
“是啊,臣妇就说这件礼品不值得,可芷曼就是不听。这么一串佛珠,平时有机会送给太后娘娘就是了,却拿到寿宴上来。”
苏大夫人道,“太后娘娘不要见怪,这孩子总是这么不懂事。”
“哀家记得,去年寿宴上,明王府也送了哀家一串佛珠,千年的檀香木,诵佛的时候拨念起来很顺手,这不,一直被哀家带在手上。”
太后说着,将手上的佛珠示意给大家,“好像是昱辰为哀家挑选的吧。虽然同是檀香木,昱辰的这件就足见用心,每一颗都仔细打磨,个个光滑。苏家的二丫头,你这件如此粗糙,可让哀家怎么上手?”
这不就是明显的帮明王世子贬低苏芷曼吗?众人这下可都看清楚了太后的意思。太后看起来笑呵呵的,其实还在想着为明王世子出气呢!“哟?怎么线断了?”
苏芷曼还未说话,就见那串佛珠在太后手中断开,珠子噼里啪啦的从桌子上滚落。哪儿是线断了?分明就是被太后扯开了线结。太后您老人家如此作贱,还有对我佛的敬意吗?可这个时候,苏芷曼不论说什么,都是错!解释,是顶撞太后。承认说自己送的是劣质品,也是对太后的不敬。如果是面对敌人,苏芷曼肯定一脚踹开。可眼前的情况,绝对不允许她动手。动手可就是真的找死了。现在,她真恨不得连环案的凶手现身,好让她逮个解气的。但,苏芷曼也练就了沉着的心性,上前,弯腰,将从太后的桌子上蹦下来的珠子一颗颗捡起。恬静的身影在众人前晃动,丝毫没有惊慌没有凌乱,一颗颗放在掌心。只是最后,有一颗珠子滚落在明王妃的脚下,钻进了她的桌子下。明王妃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静坐未动。说起来这珠子滚得也是巧,苏芷曼要想捡起来就得钻过他们的脚下,趴到桌子下面去。这种事,要是宫人们去做,没什么。但是身为太尉府的二小姐,又在这极讲究身份的时代,这么做,无疑是一种羞辱。这个羞辱足以抵消苏芷曼之前作诗博回的那点光彩。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这场寿宴之后,众人只会记得议论她如何被太后羞辱,还不会记得她如何文采飞扬,苏二小姐并非一文不识。苏芷曼揣着手心的珠子,站直身子。所有人都在等待看她的好戏。突然,一道蓝衫身影快步走到明王妃面前,高大的身形隔开明王妃与苏芷曼的直线距离。没有任何言语。司马昱承将那张碍事的桌子推开,弯腰,从地上捡起那颗珠子。“这可是岭南山中生长的紫檀木。”
司马昱承拨弄着指间的佛珠,仿佛刚才所做的就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只是他一心好奇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那又如何?”
太后诧异之后,问道。“太奶奶有所不知,这岭南的紫檀木因为生长的环境特殊,越是年代久的檀木,吸收到的林木精华越多。岭南生产明松子,明松子具有养神的功效,但是如果入药,就得经过陈年的积压,所以一颗明松丸制成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还是最差的品色。”
“但是岭南的紫檀木由于跟明松子长在一起,从生长期木质里便混入了明松子的精气,年代越久,吸收的越多,其实也就是一种天然的积压,从这颗佛珠的品性上看应该也是五百年的老木,除了作为佛珠的意义,其附带的功效不言而喻。”
司马昱承说着,将珠子放在鼻前嗅了嗅,“这珠子具有一种沁人的香气,嗅过之后有种清凉的感觉,不是被人刻意涂抹上去的,而是檀木天生带有的。其他地方生长的紫檀木是没有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