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问话条件反射脱口而出,第二句话就客气的许多。“姑娘,您有事儿?”
毕竟是运尸体的这种在宫里最卑微的太监,没有其他太监的优越感,不管见了谁,稍微有点身份的都会悠着点。“那里面装着什么人?”
苏芷曼瞟了眼板车上的麻袋。“姑娘,你不知道?”
其中年长一些的太监道,“这人可了不得,主子下令可是要丢到乱葬岗的乱石崖喂了乌鸦的。”
果然跟司马彻说的一样。“玉箫?”
苏芷曼问。“奴才可不知道什么箫。”
太监回道。他们都是最低级的太监,凤德宫发生的事不清楚,因为玉箫身份特殊,也没人把闲话传给他们,他们只知道这个女人在凤德宫行刺太后,失败后自己吞药自尽了,然后又经太医查验过,确死无疑,这才要将她去喂了乌鸦。苏芷曼朝那麻袋走去。“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太监疑惑的问。该不是这个刺客的同党吧?可要是同党这么堂然皇之的出现也太胆大了。不过,看样子也不像。苏芷曼随手将一支珠钗丢向那个太监。这枚珠钗是她从苏如曼头上拔下来的,不过款式比较普通,不会引人特别注意,但总有一分价值。“我有点好奇,让我看她一眼。”
苏芷曼道。老太监接过珠钗,掂量了下,要是当了或者卖了,也够他们两个人平分点银子。“原来,姑娘也是参加太后寿宴来的。”
老太监满脸堆起皱巴巴的笑。估计是在凤德宫亲眼目睹了意外,所以追到这里想瞅瞅刺客的样子。反正一具死尸而已,看一眼也无妨。两个太监对望一眼,赶紧把珠钗收好,看看四周。远处有人从西宫门出入,还能看到人影,不过这道通往北宫小门的路上就没什么人了。“姑娘,可是只能让您看一眼。”
老太监亲手将绑着麻袋口的绳子解开,把里面人的脑袋翻出来。是玉箫,没错。距离凤德宫出事也过去两个时辰,脸色也是正常死人的颜色。苏芷曼伸手在她脖子上的脉搏探了下,确实没有任何跳动。宫里的规矩倒是也严格,经过太医再次查验,应该确实断了气。“姑娘,你该不会以为她还没死吧?”
年轻点的太监忍不住道。苏芷曼没有回话,把罩在玉箫身上的麻袋一点点褪下,露出玉箫的上半身。然后,从玉箫的领口拨开衣襟,一点点观察她那从脖子往下的肌肤。“哎呦,姑娘,你这是到底做什么?”
老太监不忍直视,避开眼睛,“时间不早了,奴才还得赶紧将这尸体运走。”
苏芷曼突然轻声冷笑,葱玉般的手指停在玉箫的锁骨以下。柳儿的尸体她没来得及找到,被司马昱辰给抢先毁了。这个玉箫的“尸体”,她可是截的很及时。果然,冷静之后凡事都需要仔细再验验,定有新的收获。司马昱承,本姑娘今天可是又救了回你的命!突然间,苏芷曼手指翻飞,自玉箫的锁骨下三分向上到颚间,花样式的连搓几下,另一只手伸向老太监,“先把珠钗借我用用。”
雷风厉行般命令的口吻让老太监一惊,不由得从怀中将珠钗掏出来,递给苏芷曼。苏芷曼接过珠钗,就在玉箫的身体上的某些地方连扎几下。原主留下的那本医书上有一段:玉根草能致人造成假死,短暂失去脉跳与呼吸,服用玉根草的毒汁,看起来是烈毒,瞬间毙命,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与正常死人没有区别,但是细微观察,脖颈到锁骨下三分有粉刺斑,不知情的人以为是死者先前便有,实则是玉根草所致新生,唤醒“死者”的办法是……她后来细想寿宴上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什么理由,太后皇上等人都认为她与司马昱承合谋成立,死的有理,可是她一个局外人看就是觉得死的莫名其妙。就连苏芩曼都觉得与理不通,说如果箫王要谋害太后,可以先安抚下来等以后再找机会,玉箫这么临死拖箫王下水才是把路都堵死了,箫王也没机会做事,也就没了替她杀太后的人。所以说,玉箫到底是要害太后还是要害箫王?可不可能真的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做这件事?“喂,还不赶紧走,这么晦气的东西停在那儿做什么!”
远处,有管事的太监看到这边的动静,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扯着尖细的嗓子喝道,“赶紧走,赶紧走,啊——”一声尖叫!就连平板车旁的两个太监也跟着趔趄的朝后退去。他们看到了什么?死人诈尸了!原本被塞进麻布袋的女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苏芷曼知道,这是唤醒“假死”的正常反应,没有给玉箫清醒的机会,在玉箫坐起来的那一刹那,苏芷曼左手五指如同索命鬼爪,扣住了她的喉咙。“不要动!否则你就真的去见阎王了!”
玉箫瞪大眼睛,似乎调整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苏芷曼,露出几分错愕之色。她还在宫里?她被提前唤醒了?苏芷曼勾唇一笑,“玉箫姑娘,跟我去隆安殿走一趟吧。”
这是,旁边的太监也都缓缓回过神。这哪是诈尸,分明是死而复生了。不是,这人根本没死!“快,快,快去隆安殿!”
管事的太监赶紧吩咐。苏芷曼一手掐着玉箫,双脚踏上平板车,顺便将那枚珠钗又丢还给老太监,“摆脱两位公公,尽快将我们送到隆安殿。”
“赶紧,赶紧!”
管事的招呼其他围来看热闹的宫人,“赶紧把人送到隆安殿。”
刺客复活了,这可不是小事!于是,几个太监包括那个管事的太监一起推上平板车,小跑步的朝隆安殿奔去。“趁这个时间,你可以跟我说说话。”
苏芷曼面对面,掐着玉箫的喉咙,神色不见一丝紧张,反而很轻松的样子。玉箫闭口不言。她,还有她的主子都小看了这个苏二小姐,没想到苏芷曼还会来这一手!五指紧扣着她的脖子,就像是锁喉功一般。这个时候,如果她死在苏芷曼手里,也是证明过她假死的事实,不论她是死还是活,司马昱承都容易脱罪了。所以,她现在就算真的死了,也很不划算,何况她怎么甘心真的死掉?在苏芷曼的威胁下,玉箫根本不敢妄动,也不愿说话。“不说拉倒。”
苏芷曼也没打算这个时候真的从玉箫口中听到什么。众人齐力,很快就将坐在平板车上的苏芷曼与玉箫推到了隆安殿。隆安殿上,谢相辅刚刚力压明王庆王二人夺下审理箫王一案的权力,劳累了一天的皇上正打算宣布退朝,就见有人急匆匆的跑进隆安殿,一口气就扑倒在地上。玉公公喝道,“在皇上面前如此慌乱失措,还有没有规矩!”
“回皇上……外面……”来报信的是小玉公公。小玉公公是玉公公的远房亲戚,自幼被送进宫,一直跟在玉公公身边,仗着玉公公在皇上身边的地位,也在皇上身边听命。上回让苏芷曼靠在锦阳宫墙边等着司马昱承的人就是他。“外面怎么了?”
有些话,由玉公公代替皇上发问就可以了。“玉箫,玉箫她……她活了!”
小玉公公侧过半个身子,指向隆安殿外。他也是在凤德宫亲眼看到玉箫死的人,太医查验玉箫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候着,可是交代人将玉箫的尸首运走之后,没多久,玉箫又被人活生生的推回来!他又没见玉箫复活的情形,只看到玉箫被人送回来,说是要呈报皇上,就赶紧进隆安殿报信了。众朝臣听了小玉公公的话,无不惊愕。“你是说,玉箫没死?”
还是谢相辅镇静的多。别人都惊愕不已,而他却突然轻松下来。玉箫没死便是假死,箫王便可脱罪。他耗费了半天工夫跟明王庆王争,不就是为了将审理箫王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这案子被庆王明王他们管了,止不住会怎么大做文章,蒙冤受屈。“是,是,她还活着。”
小玉公公经谢相辅这么一问,稍稍清醒了一些,“还有苏芷曼,他们一起在隆安殿外候着。”
一听还有自家那个惹事不够多的女儿的份儿,苏清河的耳朵跟着竖了起来。“宣苏芷曼与玉箫!”
皇上下命。到底怎么回事,他得等那两个人进殿,才能问清楚。于是,小玉公公赶紧起身,返出隆安殿外宣旨。得到允许,苏芷曼掐着玉箫的脖子从平板车上跳下来,拖着她一起进了隆安殿。这一幕,在众臣面前一露,无疑又闪瞎了他们的眼。苏芷曼将玉箫带到皇上面前,用力一甩,抬腿顺势横扫,玉箫的两条腿止不住的打弯,一头扑倒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