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成绩,得到了这个名额。庐文书院每年都会为朝廷输送人才,在庐文书院的测评里得到第一,可以说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廷,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大官,为国效力。消息传来,那些说他是灾星,是霉运的流言通通都闭了嘴。爷爷喜得开了三坛酒,逢人就说:“我就说吧!谁敢说我孙儿是灾星?是文曲星才对!我云家世代都是做小生意的,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还这么有出息,真是祖上积德才得来这么个孙子!”
那时候他也是满心喜悦。哪里想到,他是落入到一个地狱里了呢?与庐文书院里的那些比起来,凉州学堂里的一切,简直就是个天堂。庐文书院是徐州官府办的,口碑一直很好。云初霁初进庐文书院的时候,怀着满心的憧憬,希望能学有所成,施展抱负。可之后才发现,他太天真了。庐文书院分为两个部分。东边是给官宦富家子弟学习的场所,西边是给他们这些没有后台的平民人家准备的。即便是考入同一个书院,贫富之间,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泾渭分明,不得靠近。“你就是今年的第一?”
男人用看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长得倒不错。”
云初霁不明白男人那一眼的意味,只是那眼神本能地令他不喜。他安慰自己是多心了,就这么跟男人走了。然后他跟着男人进入了一间学堂,学堂里还有十几名如他一样的寒门子弟。他们都是无一例外的面容俊秀,却又神情麻木。见了被男人带进来的他,有人目露怜悯,有人惊惧惶恐,也有人只是淡淡看一眼就转过头去,习以为常的模样。后来云初霁才明白,庐文书院为什么要每年招收平民学生。多可笑啊,庐文书院德高望重的院长,好男色,还变态。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还有什么比一座书院更能掩人耳目的么?在这读书人的清净之地,谁会想到有人在做着禽兽不如之事。外界只知道庐文书院会招收平民子弟,却不知道到底招收了多少名。而西边的人知道,庐文书院每年都会招收大约二十名寒门子弟,从中挑出几名容貌出挑的送到西边,其余平平无奇的,则都送到东边,和那些贵族子弟一起学习,以掩人耳目。东边的学子,都不知道西边炼狱般的存在。他们十几个人,被关在小屋子里,有人在门外看守,三餐自有人送,失去了人身自由。别说考取功名一展宏图了,能平安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奢望。但在那样的折磨下,有人宁愿一死了之。云初霁刚被关进屋子的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软禁了。他喊门外的人放他出去,守门人当然无动于衷。屋子里的其他少年也不出声,他们每一个人刚进来的时候都试过,可都是徒劳无功。“别喊了,他不会理你的。”
终于,一个少年说。云初霁回头的时候就愣了。这一室都是相貌英俊的少年,可他无疑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漂亮精致的眉眼,殷红潋滟的唇瓣。他抱膝缩在角落,单薄的身子骨,似乎风一吹就倒。云初霁的容貌也算是俊美秀气,但跟他的阴柔相比,都能算是阳刚了。“南淮。”
少年仰起头,一双星眸熠熠生辉,“你叫什么?”
那一眼,让云初霁想到一句诗。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毫无疑问,这是个惊世的美少年。就连云初霁见了,都不免愣了愣神,低喃着:“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南淮闻言,笑得绮艳而哀婉:“我倒巴不得这脸毁了,省得他辱我。又或者,一头撞死在这,尸体被人抬出去,也就不必再过这日子。”
云初霁心一悸,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归要劝人好好活着。话到嘴边,还未说出口,南淮又说:“你放心好了,我不敢死的,也不想自毁容貌。我这么漂亮的脸,我哪里舍得。”
云初霁:“……”这满屋子的少年,似乎只有南淮一个愿意搭理他。别的不是面如死灰就是一脸惊惧,云初霁满心不解,只能问他:“我叫云初霁,为什么我们都被关在了这里?”
南淮只是说:“你会知道的。”
云初霁想,早知道是那样,他还不如永远都不知道。除了他,屋里还有另外两个少年是和他一样新来的。一个叫宜州,一个叫子明。其他少年不肯说,就连南淮都打着哑谜,他们三个新来的只能忐忑不安地等着。直到宜州被带走。直到宜州奄奄一息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