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想起了那只虎妖,老虎的身体里,藏着四个被缝在一起的魂魄,这四个魂魄没有一个属于老虎,但在灵秀修者的魂魄里,藏着老虎的元神。 袁成锋把老虎的元神注入到了魂魄之中,这显然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按照徐志穹的推测,这是粱孝恩帮他做的。 粱孝恩能做到的事情,洪俊诚大概率也能做到。 他把洪华雄的元神注入到了洪华恒的魂魄之中,通过神机眼追踪洪华雄,就等于追踪到了洪华恒。 而徐志穹不知道洪华雄的存在,只是利用石眼屏蔽了洪华恒的行踪,因此上了洪俊诚的当。 能否把洪华雄的行踪一并在神机眼上抹去? 徐志穹从没见过洪华雄,不知道他的长相,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洪俊诚的儿子,是洪华恒的弟弟。 这点信息够么? 试试看。 徐志穹托着石眼,默默念着洪华雄的名字,不断重复着洪华雄的身份。 不多时,石眼上出现了一个亮点。 洪华恒的身形出现了,他正躲在卧房里,趴在床边看着院子。 陈征明则在院子当中小心戒备。 果真和我想的一样! 洪华雄的元神,就在洪华恒的魂魄里! 徐志穹向石眼之中传输意念,屏蔽了洪华雄的行踪。 神机眼上一片空白,屏蔽成功了。 徐志穹一笑,正要前往宅邸,接走洪华恒,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不能再上一次当! 洪华恒的魂魄里,未必只有两个元神。 有没有分辨元神的方法? 能不能把多余的元神驱逐出来? 徐志穹回到两界州,摇摇铃铛,把太卜叫了出来。 太卜平静的看着徐志穹,问了一句:“狂生,咱们大宣也是讲礼法的。”
徐志穹点点头道:“晚辈学过礼法!”
“既是学过礼法,却不知一次把事情说完?”
太卜把徐志穹带进了一座地穴,这座地穴里有茶有酒,还有两名傀儡在旁侍奉。 徐志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有一位友人,魂魄之中多了几个元神,太卜可有办法把那些元神驱逐出去?”
“魂魄之中多了元神?”
太卜一怔,“你那位友人,可曾与霸道星君交战?”
徐志穹点点头。 “霸道出凡尘,元神能离魂,”太卜神色凝重道,“这位霸道星君,修为很高, 若只是二品下,其元神只能离开魂魄,若在二品中,其元神能依附在别人的魂魄之中, 若是到了二品上,他能把别人的元神抽离魂魄,再灌注到别的魂魄之中, 这样的人,修为离星宿已经不远,你怎会招惹到他?”
洪俊诚果真有二品上的修为。 徐志穹沉默片刻道:“咱们先说那友人的事情,太卜能不能帮他一把?”
太卜摇头道:“操控元神,得有星宿之上的修为,只因苍龙霸道特殊,在二品时便有这样的手段, 我修为离星宿尚远,此事无能为力。”
“纵使不能驱逐,能否查明他魂魄之中有多少元神?”
太卜还是摇头:“这也不能。”
徐志穹长叹一声,转而问道:“太卜说有一样法器,能把气机注入到对方体内,这法器能不能借我用用?”
太卜长叹一声:“罢了,就知道你一直惦念着。”
说完,太卜在袖口里仔细摸索。 徐志穹瞪大了眼睛,且看太卜能摸出什么宝贝。 叭! 等了许久,太卜什么都没摸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徐志穹吓得原地跃起,跳了一丈多高。 他回过身一看,但见一个俊俏的傀儡,拿着一把唢呐,用力吹了一声。 唢呐? 太卜假装在袖子里找东西,让这傀儡在我身后吹唢呐,就为了吓我一跳? 你看他这点出息! 徐志穹看着太卜道:“你一把年纪,怎还耍这等恶戏?”
太卜摇头道:“这不是恶戏,你想要的法器就是这把唢呐。”
徐志穹一愣,却见太卜轻轻捻了捻手指。 一股阴阳二气,在徐志穹的经脉之中来回翻转。 好厉害的法器。 就刚才“叭”一声,把阴阳二气注入到了徐志穹的经脉。 徐志穹迅速用移花接木之法,将经脉之中的气机平复下去。 太卜从傀儡手中接过唢呐,对徐志穹道:“运足气机,对敌吹奏,就能把些许气机灌注到敌军经脉之中,以十成气机吹奏,可灌注三成。”
十比三的转化率,还行,比徐志穹想象的要高。 徐志穹正要把唢呐接过来,却听太卜道:“咱们先说好价钱,省得日后争执不清, 这法器,借你用一次,一次一个月,须抵我一次避难,若是损坏了,须抵我十次避难,若是丢失了,我当即搬到你罚恶司里住着,你觉如何?”
这老儿算账还真是把好手。 “罢了,答应你就是!”
徐志穹结果唢呐,把喇叭口对准太卜,刚要吹奏。 太卜怒喝一声道:“狂生,你若敢伤了我,我今后日日夜夜住在罚恶司,且等你给我养老!”
“戏谑而已,何必当真。”
徐志穹收了唢呐,离开了星宫。 太卜在星宫之中长叹一声,喃喃低语道:“我对你道门尽心竭力,真到危难之时,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徐志穹在罚恶司门前踟蹰片刻,长叹了一口气。 洪华恒,你是个好人。 可惜我现在救不了你。 徐志穹叩动拍画,让陈征明赶紧回来,没想到陈征明转眼便出现在了眼前。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长史,我早就回来了,三圣子让我快些走,还说我再不走,就会落到黑衣营手中, 他说那宅院里有米有水,他有办法活下去, 他说他自己身上好像有东西,可只要活着,就有办法把这东西弄出去。”
好聪明的一个人。 他定能熬过这一劫! 好好活着,等我日后学些手段,再去救你。 徐志穹拿上唢呐,和老常继续研习宦门技法。 唢呐这东西动静太大,在寻常地方容易惹人怀疑,徐志穹索性带着老常去了中郎院。 杨武一撇嘴道:“孤男寡女,形影不离,成什么样子?”
老常红着脸道:“我是和主子做正经事!”
杨武愤恨道:“带着我去就不正经么?”
徐志穹点点头:“带你一并去,正好做个帮衬。”
三人站在中郎院正院,徐志穹先用阴阳术,分离出些阳气,拿起唢呐,对着常德才吹了一声。 常德才被吓了一哆嗦,这唢呐的动静太大。 吹过之后,确实有一股阳气进了常德才的经脉。 按照徐志穹的推断,宦官的经脉之中充斥着阴气,阳气入侵,二气相融,会给宦官带来不小的伤害,因而徐志穹只注入了少量阳气。 常德才表情如常,似乎并不觉的苦痛。 她活动了一下腰枝,又轻轻抖了抖良心。 喉咙里似乎有些紧涩,常德才轻启朱唇,把一口阳气吐了出来。 吐出来了? 徐志穹惊讶的看着常德才:“你何时学会了这等技法?”
常德才摇头道:“奴家不会什么技法,奴家只觉得,这阳气像个水珠一般,在经脉里上下游移,奴家稍微用点力气,就把这水珠吐出来了。”
水珠一般? 徐志穹想象了一下水珠在经脉中游移的样子。 难道说这股阳气和常德才的阴气不相融? 常德才道:“主子,要不你多加些阳气。”
杨武挡在常德才身前:“这可使不得,伤了老常可怎么办?”
常德才推开杨武道:“你不要闹,我有分寸。”
徐志穹多汇聚了一些阳气,拿起唢呐,又吹了一声。 常德才微微颤抖,两腮鼓胀,又把阳气吐了出来。 徐志穹关切的看着常德才:“受伤了么?”
常德才感知了下经脉的状况,摇摇头道:“却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要不主子,你把天光咒拿出来试试?”
天光咒,是徐志穹用杨武的荡魔咒,反推出来的符咒,阳气极为猛烈,能把阳世带到阴间。 杨武拦住徐志穹道:“这可使不得,这当真会伤了老常。”
徐志穹没打算用天光咒,从常德才的状况来看,这不是阳气多寡的问题。 “来老常,再让我抱抱。”
徐志穹抱住了常德才,常德才脸红了,杨武眼睛红了。 “好呀!趁着我不在,你们便这么没羞臊!你们两个没廉耻的,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徐志穹没理会杨武,他从常德才身上吸了些气机,存在任脉之中,又用阴阳术制造了些纯阳之气,也存在了任脉之中。 两股气息碰撞在一起,一小部分气机相融了,但大部分气机没有相融。 徐志穹仔细感受着没相融的气机,明白了常德才适才的表述。 阳气凝成了一个团,像一颗玻璃珠子掉进了水里,阴气在珠子周围缓缓流动,两者当真不相融。 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彼此不相融的气机? 我制造出来的阳气肯定是能和阴气相融的。 那就证明问题出在了宦官的阴气上。 宦官的阴气很特殊,并不只是不纯而已。 徐志穹调集意象之力,化作无数丝线,潜入任脉之中,在阴气表面反复摸索试探。 摸索了足足半个时辰,徐志穹意象之力消耗严重,整个人麻软下来。 常德才扶住徐志穹道:“主子,歇息片刻,这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徐志穹喘息半响道:“有壳!”
杨武眨眨眼睛道:“什么有壳?你吃杏核了?”
“气机有壳!”
徐志穹发现宦官的阴气上包裹着一层软壳,是某种气机用极其致密的方式,包裹形成的壳子,就像一个包着水的皮囊。 这软壳虽说无比致密,但徐志穹发现壳子上有缝隙。 他偷过宦官的气机,带壳的偷过,不带壳的也偷过。 刚才从常德才身上窃取的气机当中,有壳的气机数量很多,是宦官正常的气机,没壳的很少,应该是从缝隙里渗透出来的。 果如所料,徐志穹利用意象之力摸索,找到了软壳上的缝隙。 既然有缝隙,就能找到打开缝隙的方法。 徐志穹调动意念,将意象之力化作比头发还细的丝线,反复摸索多次,终于把意象之力注入到了缝隙之中。 徐志穹一咬牙,向丝线之中灌注大量意念,丝线慢慢变硬,比铁杵还有坚硬。 徐志穹在脑海里反复具象,让丝线在缝隙来回撬动,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徐志穹把阴气表面的壳子给撬开了。 壳子破损,阴气释放,和任脉之中的阳气汇聚在一起,很快融合了。 融合的过程,让徐志穹受了点苦,但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是,阴气和阳气都没了,但软壳还在经脉里。 不行,这个东西不能留下,得把它送出去。 好在徐志穹有移花接木的基础,连泥沙都能送的出去,更别说气机做成的壳子。 象从任脉,意从冲脉出。 我出! 徐志穹一发力,将那软壳从经脉之中逼了出来。 软壳离开了经脉,化作了一股气机,随风飘散。 徐志穹觉得浑身有股久违的顺畅。 转过头再看,却见常德才和杨武全都低下了头。 “你们低头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