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站在罚恶司墙外的荒野上,摇了摇铃铛。 不多时,太卜出现在了面前。 “找我何事?”
“请太卜帮个忙,我要一颗人头。”
“谁的人头?”
“我的!”
“好说!”
太卜信手一挥,手里多了把三尺砍刀:“来,狂生,把头伸过来,保证你不疼。”
徐志穹摆摆手道:“不是我脖子上这颗头,我想做一颗一模一样的头颅,要非常的相像,就连星官都区分不出来。”
太卜皱眉道:“你知道做这一颗头颅有多难?”
徐志穹点点头:“若是这事容易,也不敢劳烦太卜,开个价钱吧。”
太卜思索片刻道:“抵我一次避难。”
两人事先有过约定,太卜在罚恶司避难一次,就得传授徐志穹一项阴阳术。 徐志穹斟酌片刻,点点头道:“成交。”
太卜招招手道:“随我来。”
两人再次来到地下,徐志穹这次进入了另一座地穴。 这座地穴比上次见到的地穴小一些,但陈设要多得多,里面有十几个木架,木架上排布着各色械具。 太卜一挥手,徐志穹脸上蒙上了一层蜡脂。 徐志穹面无表情,也没说话,只在心中慨叹一句:“难怪梁玉瑶有些害怕蜡烛,这东西也太烫了! 但就算我用蜡烛,也是用在她桃子上,公主的桃子那么肥厚,终究不能和脸比的。”
过不多时,蜡脂冷却,慢慢脱落,形成了模具,太卜借着这模具,开始制作首级。 徐志穹在旁等候,趁机问起了太卜一些事情: “太卜,宦官的气机有什么特征?”
“阴气而已,能有什么特征?”
太卜忙着手里活计,回答的有些敷衍。 徐志穹道:“宦官的阴气,和冥道的阴气一样么?”
太卜摇摇头:“远不及冥道的阴气精纯。”
“有没有化解这阴气的方法?”
太卜回头看看徐志穹:“你把话说清楚些,你是想化解阴气,还是想化解宦门的气机?”
“自然是想化解宦门的阴气。”
太卜换了把刻刀,继续雕琢头骨:“只要是阴气,都应由阳气化解,宦门的气机也不例外, 可宦门出手太快,而且阴气很少外泄,想化解他们的气机实在太难, 我倒是有个法宝,能把气机迅速注入到敌人经脉之中,但从没在宦官身上试过,也不知道……” 说到此,太卜戛然而止。 徐志穹凑到近前,搓搓手道:“要不我帮你试试?”
太卜低着头道:“还是不劳烦你了。”
徐志穹说的更直白些:“那就借我用用?”
太卜看着徐志穹道:“你知道么?你已经欠了我很多债了!”
“生意来往,难免赊欠,欠多一些,没准还有利息,肯定不让你吃亏的。”
“且等我做完这人头再说。”
太卜召唤出两具俊俏的傀儡,各执械具,一并动手。 做骨架,贴皮肉,黏毛发,这些事情对太卜来说都很轻松,真正复杂的事情,在于头颅成型之后的处理。 徐志穹是高品判官,高品修者的首级,得有高品修者的气息。 “狂生,给我一滴血。”
太卜想用徐志穹的一滴血来构建高品气息。 但徐志穹有顾虑。 这颗人头是要交给洪俊诚的。 如果自己的血落到了洪俊诚手上,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完了徐志穹的苦衷,太卜也觉得这么做有些危险。 他拿出了一只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滴血液,放在了人头之上。 阴阳二气催动之下,血液在头颅的血管之中不断渗透蔓延,整个头颅很快具有了高品修者独有的气息。 徐志穹道:“这是谁的血?”
太卜收了葫芦道:“一位道门前辈。”
“难不成是阴阳家的道门祖师?”
太卜看着徐志穹皱起眉头道:“你这人可真奸滑,趁着我做首级的这段时间,却想从我嘴里套多少话?咱们公平本分做买卖,你怎么总想占我便宜?”
徐志穹摇摇头道:“要不说你这人小气,咱们不就是闲聊么?我的意思是说,道门祖师的位格太高,他的鲜血容易惹人起疑。”
太卜道:“我没说这是道门祖师的血,我只说他是一位道门前辈, 况且,这是那位前辈在凡间时留下的鲜血,而今他早已脱离凡尘了。”
徐志穹皱眉道:“脱离凡尘了?那不是祖师,还能是谁?据我所知,阴阳道门之中,除了阴阳双宿,只有太卜修到了凡尘之上。”
太卜笑一声道:“道门祖师,就一定在我道门之中么?”
徐志穹愕然道:“若不在道门之中,那还叫什么祖师?”
太卜笑而不语,徐志穹错愕许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薛运在他的师门之中排行老二。 师父刘恂在道门之中排行老四。 而另外两位同门,老大和老三,一个姓雷,一个姓云,他们不在判官道。 那他们的师父在不在判官道? 他们的师父算不算判官祖师? 思忖之间,太卜身边突然多了几十具傀儡,个个都是俊美的女子,她们帮着细细打磨那颗头颅。 徐志穹赞叹一声:“这多姝丽,驾驭自如,太卜老当益壮!”
一名女子笑曰:“太卜真的壮!寻常人抵挡不了!”
徐志穹感慨一声:“这些年,却也苦了静涵姑娘。”
太卜瞪了徐志穹一眼:“说什么静涵!”
徐志穹赶紧改口道:“我说的是技法,太卜,这傀儡术能不能传授我一二,我这先赊账。”
“狂生,莫再跟我混赖!”
整整三个时辰,太卜做好了首级,用木匣装好,递给了徐志穹。 徐志穹连连称谢,离开了星宫,再次回到了轮州,在荒山深处找到了灵正则,将首级交给了他。 灵正则结果木匣,打开一开,里边的首级竟和徐志穹一模一样,连气息之间都看不出分别。 “凡尘之间,还有这样的工法?”
灵正则看呆了。 徐志穹笑道:“兄台,这回的生意你赚大了,日后可别忘了这份情谊。”
灵正则思忖片刻,把弯刀解了下来,递给了徐志穹:“此番过后,想必我这身份必然暴露了,我也干脆不瞒着兄台, 我是梵霄人,日后兄台若是在梵霄遇到了难处,只管把这弯刀亮出来, 有点本事的人,势必认识这把弯刀,若是连这弯刀都不认识,想必也没本事为难兄台。”
说完,灵正则抱拳施礼,带着人头离去。 徐志穹坐在原地,陷入了苦思。 他要处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洪华恒。 他想带洪华恒离开,但现在又不能贸然接近洪华恒。 洪俊诚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这件事必须查个清楚。 否则无论洪华恒走到哪,都有可能暴露在洪俊诚的视线之下。 徐志穹回到玉瑶宫,悄无声息拿走了石眼,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现在他的状况非常特殊,从名义上来讲,他已经被灵正则杀了,行事要非常小心。 他找了一间宅院,让老常守在院子里,他在屋子里点亮了神机眼。 洪俊诚能找到洪华恒,大概率依靠的也是神机眼,徐志穹跟石眼商量过很多次,以后不要配合洪俊诚,可这么复杂的指令,神机眼似乎听不懂。 况且它每次配合的也不是洪俊诚,而是付骥。 徐志穹通过神机眼找到了付骥的行踪。 付骥裹着满身绷带,正在卧房里养伤,从楼上摔到楼下,他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大小伤痕不计其数。 徐志穹拿出付骥的拍画,静静拍打了两下。 付骥感觉胸前跳动,悄悄拿出拍画,看了一眼。 拍画上的小娃娃,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这是在向付骥传递一个消息。 徐志穹想知道原因,他想知道洪俊诚为什么能找到洪华恒? 付骥能懂我的意思么? 我和他之间,有这份默契么? 徐志穹心里没底。 付骥盯着拍画看了半响,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来到书案旁边,默坐半响。 他提起笔,蘸了些墨汁,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见否?”
能看见么? 付骥知道徐志穹会使用神机眼。 他和徐志穹极少见面,但两个人确实有难言的默契。 他在试探,看徐志穹是不是在注视着他。 徐志穹接连扣动拍画。 付骥拿起拍画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娃娃咧嘴笑了。 徐志穹能看见。 付骥提起笔,写下了三个字:洪华雄。 停顿了大概一吸时间,付骥把笔收好,把纸放在蜡烛上烧了。 他重新回到床上躺着,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他只能传递这么多消息,能领悟多少,要看徐志穹造化。 洪华雄,好熟悉,似乎听洪振基提起过。 徐志穹想着洪华雄的名字,脸颊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记起洪华雄是谁了,洪俊诚的第五子。 可洪华雄早已经死了,洪俊诚用神机眼搜索洪华雄,为什么能找到三子洪华恒? 思忖良久,徐志穹找到了原因。 因为洪华雄就在洪华恒身上,只是徐志穹不知晓,恐怕就连洪华恒自己都不知晓。 霸道出凡尘,元神能离魂。 洪华恒的身上,有两个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