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上任后他偷听到的楚荆霜和大总管的密谈,言语间尽是对沈容的猜忌与不信任,这总不能有假罢?可….…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楚荆霜都是众多子中最出众的一个,这些事他都能看清,沈容会看不清吗?六扇门看似稳如磐石实则风雨飘摇,为寻出路,会和谁结盟?玉奴心乱如麻,正不知如何是好,肩膀忽然一重,是羽寺为他披上了披风。“长史与大人的话可说完了?那边的诗会要开始了。”
话是对着玉奴说的,羽寺目光却一直盯着沈容,为他披衣服的手也并未收回,是一个保护的姿态。沈容无辜地摊开了手。玉奴并未注意到他们的交锋,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披风,慢慢说:“大人方才说的那本诗集,很有意思,竟从未看过。不如我们移步亭中,慢慢道来。”
供人歇脚的小亭子布置得很舒适,石桌上放着新鲜的瓜果糕点和热茶,兴许是怕宾客冷,还烧了熏笼放在角落。沈容执起白瓷小壶为玉奴斟了一杯茶,柔声道:“娘子不必如此忧愁,我今日来便是为娘子排忧解难的。”
玉奴自纷乱的思绪中抽身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一向如此轻浮吗?”
沈容一叠声地喊冤:“我可只这样叫过玉姑娘人。”
玉奴丝毫不关心他叫过几个人,横竖羽寺在外头守着,料沈容不敢对他如何。他将茶杯捏在手里,缓缓开口问:“你方才说的话,可有证据。”
沈容笑道:“又不是捉奸,这种事哪来的证据?”
玉奴霍然站起:“你就凭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将我哐骗来此地?!”沈容连忙拉着他坐下:“稍安勿躁!”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玉姑娘的脾气也太急了,容我将话说完。”
“玉姑娘初次见乾王殿下那晚,是在辞别了卫羽寺之后罢?”
“是。”
那夜兜兜转转,不料最后上了沈容的当。玉奴想到这茬又是一阵火起,没好气地说:“那夜如何大人不是一清二楚么?”
沈容显然也想到了。他笑了一声才继续道:“前呼后拥的子独身遇刺,此事如何不同寻常,想必卫羽寺也跟玉姑娘言明过利害一只是,玉姑娘可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玉奴努力回想了片刻,迟疑道:他说,是因为安和公主的一件私事。”
沈容显然有些诧异:“唔,竟然没有撒谎。”
他压低了声音,“只是,这‘私事实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
玉奴懒得听他卖关子,不耐烦地催促道:“大人有话请直说。”
沈容从善如流:“想必玉姑娘也听说了,这琼花宴遍请京中才俊,说是诗会,实则是为了给安和公主选婿。可公主年方十五,正是好年华,又得王爷宠爱,日后有了喜欢的,想嫁谁不能,为何这般着急?”
玉奴想到方才席间公主难看的脸色,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只听沈容继续道:“公主仓促选婿,是为了掩盖丑闻一去岁冬至,公主女扮男装偷溜出宫,在‘红昭愿’邂逅了一名琴师,与他私定终身。”
“什么?”
玉奴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公主私下里去烟花之地已足够出格,竟还和下九流的青楼乐师纠缠不清,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褚氏族的面子可真要丢尽了,的确是惊天的丑闻。只是,“这和羽寺与殿下有何关联?”
沈容的声音压得越发低,凑在玉奴耳边,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后知晓后震怒,软禁了公主,并请当时的大子,如今的乾王殿下处理此事。乾王殿下本想直接了结了那胆大包天的琴师,不料却意外查出了更离奇的东西一一那名琴师是白莲教安插在京中的细作。”
这下玉奴惊得嘴都合不拢了。白莲教,又是白莲教!他本以为数年前的那场暴乱被镇压后,白莲教早已覆灭,却不知道他们卷土重来后更加可怕。原本只是蛊惑几个边境愚民,如今不但将手伸到了天子脚下,勾结朝廷重臣不说,竟还引诱了当朝公主。这、这可真是……“当时宋家勾结白莲教之事刚露出马脚,还是乾王首告,王爷正命锦衣卫暗查其他与之沆一气之徒,与殿下一母同胞的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来,若被王爷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他会觉得不止是宋家,乾王也并不清白。甚至宋家勾结白莲教可能是被栽赃陷害,真正与此邪教有染的其实是乾王殿下本人,所谓首告,不过是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罢了。“王爷如此多疑,本就忌惮乾王的贤名,才一直拖着不提封王之事。此事到了那一步,已经不是公主的名节被毁那么简单了,一个不小心,后这一支、乃至后的母家镇国公府都有可能受牵连。“于是乾王破釜沉舟,与卫羽寺联手演了一出戏,这才有了那一夜你撞见的场面。不仅在王爷面前做出了以身犯险的样子,让王爷出兵彻底清剿白莲教能师出有名,还将事后审理握在了自己人。也就是卫羽寺手中,确保知道公主之事的人都能闭上嘴。”
因怕这些室密辛叫旁人听去,他们二人挨得很近,呼吸可闻。沈容深深望进玉奴的眼底,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事关重大,若有行差踏错,全族危在旦夕。而乾王选择了卫羽寺,他们之间究竟如何,玉姑娘明白了吗?”
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大的事,玉奴脑袋里一团浆糊,人也有些呆呆的:“那……沈容说,会想办法带我走……”沈容施施然坐回了原位。他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动作自然地端起玉奴的茶杯品了一口,才道:“玉姑娘细想,若乾王回京后执意不肯,卫羽寺会弃勇毅六扇门百年的荣光于不顾,与他翻脸吗?”
会吗?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