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姒德没有去陪商川。傍晚成御医来了一趟给商川把脉,之后便离开了,小偏院里只有商川和无心两个人,冷清的很。商川在床上趴着,无心就坐在床边,用一把小扇子给他扇风。成御医给他服用的毒草药性果然不重,吃了两天药之后,红疹虽然还在,但是已经没那么瘙痒了。无心一边给他扇风,一边问道:“世子,你这黔驴技穷的法子能行吗?”
商川“嗯”一声,“当然。”
“可是老王爷现在对你如此看好,你没必要铤而走险的,留下来好好的继承王爷的位置难道不比当寒王部下好吗?”
无心忍不住说道。商川偏过头看她一眼,“无心你这就说错了。”
无心不解,“什么?”
商川道:“我的能力需要去保家卫国,王府更需要一个主干依靠,而是看我自己一个人活得够不够逍遥自在。你以后也记住了,人没有势力,便很容易成为被摧毁、侵略的那一方,人还是要活得清醒一些。”
无心听得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那公子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商川应道:“你要是嫁人了我就不去看你了。”
无心帮他将被子拉上去,轻轻叹一口气。商川在这个王府里关了四天,让他在每天的烦闷之中,他越发地想要快些离开。无心好几次在院子里见到姒德就站在外面,她回来房里,对商川道:“世子妃在外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商川在桌上摆了围棋,自己和自己下围棋,他手里捏着棋子半天没有落下,后来对无心说:“没有什么话,不必说了。”
当天晚上,老王爷来了商川的寝殿,为他准备了离开时的包裹。商川坐在床边吃蜜饯,甜得他牙都痛了,问老王爷道:“王父,我这些事儿都安排好了吧?”
老王爷点点头,“你明夜便走么?”
商川把蜜饯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是啊,和寒王去北戎,哎,我终于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就要发霉了。”
老王爷负手而立,站在那叹了口气:“红疹都褪了,再过两天也许就全好了。”
商川苦涩一笑,没说话。老王爷手指摩擦着自己的手上的玉佩:“儿啊,明晚我不能送你出城了。”
商川伸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抓了一块蜜饯送进嘴里,甜得他皱眉,应道:“好,不打紧。”
这一整天,王府里都风平浪静,直到了晚上,姒德刚睡下不久,听到外面有些吵嚷声从远处传来,她不怎么安心地问婢女。“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听到有脚步声匆忙跑进院子里。管家在外面使劲敲门,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姒德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披上件衣服出来开门,问道:“哪里着火了?”
管家气喘吁吁,说道:“世、世子爷那个偏院,火太大了,没人敢去灭火。”
商川住的小院深夜起火,最先是无心大喊着跑出来,叫人救火,可是府里下人都害怕会上痘疹,只用桶接了水远远围在院外,任由无心哀求着也不敢靠近。管家知道消息时,立即便来通知了姒德与老王爷。姒德赶到时,老王爷已经在那了。那些下人仍是围在院外不敢进去,而院子里整间房子已经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姒德见到披着衣服形容狼狈的无心,捏住她肩膀问道:“商川呢?”
无心哭着指向火光之中,“世子爷还在屋里没有出来。”
姒德呼吸急促,伸手提起两桶水冲进了院子,泼向正熊熊燃烧的房屋,可惜杯水车薪,两桶水下去对火势毫无影响。老王爷站在院外,看着那大火,稍微停顿之后,喊道:“给我救火!”
下人们都露出担忧神色,有许多人不停地往外跑,说是要去担水来,却只有寥寥几人肯拿了水桶进去救火。老王爷也不责难他们,亲自拿起水桶进去院内灭火,待他进去时,姒德一把抓住他手里水桶,道:“父亲,您不必进来,我去!”
“你?”
老王爷略有些诧异。姒德抢过水桶,将水从头淋了下去,随后一扬手把水桶扔到一边,竟要直接闯入火海之中。这时,“轰”一声巨响,房子的横梁被烧塌了掉落下来,朝着四面八方溅起大片火星。老王爷拉着姒德往后避去,姒德望着那片火海,神情有些呆滞,片刻后,她腿一软,整个人跪下了地上。“…川儿…”老王爷泪眼婆娑的望着被大火焚烧的院子,双手颤抖。姒德最终还是爬了起来,转身去接过装满水的木桶,继续救火。这一场火直烧到凌晨,远处天边都渐渐发白了,整个屋子被烧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架子,火才渐渐熄灭。老王爷与姒德以及王府的下人们一起,一刻不停地泼水救火。姒德白衣已经沾满了黑色烟尘,她却还没有完全绝望,只要没见到商川尸体,她就不相信商川已经葬身火海。等最后一丝火星都熄灭了,婢女让人拿了件披风,亲手披在姒德肩上。管家带着人进去屋里找人,老王爷叫来无心,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无心哭了一晚,嗓子都哑了,她说:“昨晚,世子爷跟我说,即便病好了,他脸上也会留下癜痕,我看他情绪低落,就劝他早点睡了。结果半夜里突然起火,就是从他房里燃起来的,我没办法进去,匆忙跑出来叫人救火,可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姒德低头看着自己被磨出血的掌心,忽然问道:“他房里燃起的火?”
无心用袖子擦脸,“我昨天叫人送了灯油,放在屋里,肯定是世子爷用灯油泼了床褥,自己点燃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