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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援军(1 / 1)

纪衡坐在府衙大堂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算盘,这本来应该是宝瑛的工作,可是宝瑛不会打算盘,没办法,纪衡还得亲自捉刀上阵,这衙门里能通文墨的人太少了。那日里,宝瑛因不会打算盘帮不了纪衡还有些歉疚,因而她提了一个建议,她觉得,从莲花乡来的那个书生,应该可以帮助纪衡。纪衡知道宝瑛说的是柳青云,但他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这柳青云曾是王三槐的军师,这么轻易的就背叛原主,他有些信他不过。柳青云要是知道纪衡心中所想,他非得被气死不可,他想说,他何时投靠过王三槐?他是被迫的!被迫的!算过账之后,纪衡的脸色不算太好,赵毅觑到,忍不住问道:“怎么还不够么?”

纪衡将长腿一伸,搭在桌上,又将手臂垫在脑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物价贵的吓人,米价已翻了几倍,这些银子也只够维持半月而已,可恨,粮商囤积居奇!”

赵毅静默半晌,然后他瓮声瓮气的说道:“非得用银子买米么?再做一回又有何妨?”

也是呢!纪衡哑然失笑,一次也是犯错,再犯一次又如何呢?没错,老林的家就是赵毅奉纪衡的命令带兵洗劫的,他还算是客气的,没有斩尽杀绝,这要是白巾军进城还不知道怎么磋磨他们这些富豪乡绅呢!宝瑛说的对,早晚,他们的家财都会尽数落入白莲教的白巾军手中,与其那样,还不如用来供养勇营,就当他们提前替白巾军接管了他们的财产。只是,纪衡有些纳罕,之前打劫老林的是什么人呢?达州城即便是现在,也一直治安都很好的呀。赵毅看他沉思,也不做声,静默着等着纪衡拿主意,半晌,纪衡摇头,他说:“不能这样,如果被劫的商户多了,恐怕会有人效仿,那么城里的治安就要乱了。”

赵毅想想,觉得纪衡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在琢磨再干一次的事了。不过,眼下纪衡也不准备纠缠此事,他又开始琢磨达州的四城防务,最近,在达州的防守上纪衡也颇有了一些心得,乱匪虽然凶悍,但是却大多是流民,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如果战略战术运用得当,倒是可以以少胜多。纪衡今天回来的倒是早,一进门,泉婶和宝瑛就迎了出来,因今日,纪衡在衙门里主要是核算勇营得得钱粮,宝瑛不擅长算学因而她留在了官邸没有去衙门。纪衡进门半晌,忽觉有些异样,他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略一沉思,他便发觉,已有好几日没见过珠姐了,他叫过了泉婶,泉婶嘴唇一撇,无比轻蔑的说:“衡哥儿不知道么?她又去赵毅老爷那去了!衡哥儿的路走不通,怕是赵老爷要着了她的道了!离不了男人的货!”

泉婶本来还没这么瞧不上阿珠,她虽知道阿珠是打哪里来的,但也没看不起她,可是阿珠错就错在觊觎纪衡,这是泉婶的底线,泉婶从来都是将纪衡当做自己的孩儿的。“泉婶,你说什么呢!”

宝瑛吃了一惊,她觉得泉婶说话太过粗陋,这让她有些面红耳赤,她臊红了脸,略带埋怨的晃了一下泉婶的胳膊。纪衡也是一惊,怎么?阿珠瞧上了赵毅么?这绝对不行,赵毅虽年纪大了,但也要配清清白白的女儿,他是不知道阿珠的出身的。想到这里,他急忙让泉婶将泉叔唤来,让泉叔去赵毅家将阿珠接回来,此时,他才有些后悔,不应该让阿珠去照顾受伤的赵毅。宝瑛却不能明白,纪衡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么紧张,她不解的看向泉婶,狐疑的问道:“阿珠,有什么不妥么?”

“哼!这个阿珠……”泉婶梗了梗脖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刚说了个开头,纪衡就肃着一张脸,冷冷的斥了一声:“泉婶!”

声音倒是不大,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语调中的危险气息,泉婶恍然,似乎她今天说的有些多了,她讪讪的说了一句:“呦!灶上还煮着饭,我得去看看!”

然后便急急的退了下去。宝瑛愣愣的瞧着纪衡,纪衡恍若未觉,还站在那里想着泉婶说的话,宝瑛知道,泉婶想说的那些话,纪衡必定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她还记得,纪衡曾经说过,要想知道别人的隐秘就拿自己的来换。她没什么秘密,也不太感兴趣阿珠,看纪衡在发呆,她转身走了,她还有事要做呢!纪衡呆了一会,浑然未觉宝瑛和泉婶都已经离开了,待他发现,他忽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了,不知怎地,宝瑛这两日也不肯主动和他去衙门了,他召唤,她才去,他要是没说什么,那么她干脆就躲了起来。“若即若离么?”

仿佛斗气似的,他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几个字,然后抬腿回了屋子,他打算,也不搭理她,无缘无故的这是这是和他整的哪一出啊?晚上,泉叔没能如愿带回阿珠,但带回了阿珠的一句话,阿珠说:“她没有卖身契在纪家,也不是谁的奴仆,她爱怎样,没人能管,纪大人既然不给活路,总不能阻了她自寻活路吧!”

纪衡这才猛然忆起,阿珠当初在京城的青楼里是自赎自身的,虽然生母出了些银子,但也没和阿珠签卖身契,她果真是自由身,想到这纪衡也倍觉无奈,只是又叮嘱泉叔再跑一趟,只不过这次就不是去找阿珠了,他让泉叔把阿珠的事好好和赵毅说清楚,至于,赵毅何去何从,他也不便去管,毕竟他只是赵毅的上峰而已。只是心中想到阿珠,纪衡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这个珠姐变脸还真是快呢,六年了,自打乾隆五十四年,生母沈明玕在京里病逝,阿珠便随侍在纪衡身边,虽做事不算十分妥当,但也中规中矩。谁能料到,一旦所求不得,竟突然变脸,翻脸竟比翻书还快!纪衡为官五年,不能算是久历官场,但是官场上的虚以委蛇,翻脸无情,他也是见识过的,即便是这样,阿珠的骤然变脸也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这并不会让他烦恼多久,扭脸,他就忘记了。不是他健忘无情,而是事情太多,让他无暇顾及于此。十月十八,自与英善约定至今整整十九日了,达州城还是完好无缺。英善虽未能如约前来救援,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达州的困境,他虽在横山子败退了,但是也没有撤走,白巾军受英善绿营兵的牵制,倒也没有对达州展开大规模的攻城,就连平素常有的袭扰也少了下来。“纪玉山还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

宝瑛用牙齿咬断了手里的一根线,微笑着骂道,她将手里的一件宝蓝色的男子夹袍展开了仔细端详,脑子里想的却是纪衡前几天干的一件事。没错,纪衡还真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人,他似乎是忘记了,徐天德和王三槐对达州县城前后夹击的事情了,趁着城外的白巾军没空搭理他,他居然领着北城勇营的二百多士兵,出城了!北城门四五十里外正对着有一个不大的山寨,原本住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素将自家产的瓜果蔬菜卖与城里的百姓,可是徐天德和王三槐举事之后却被白莲教青号的一个小头领占据了。纪衡就是看到城外的白巾军注意力被吸引,而且白巾军各部之间却仍分散守寨,各自为战的这一情况。领着这二百多人突袭了这个山寨,用极小的代价,大获全胜。谁能想到呢?一直龟缩在县城不敢出门的书生纪大人居然还敢耀武扬威的拔人山寨?想想这件事,宝瑛就忍不住的笑,她又瞅了瞅手中的夹袍,这是她起早贪黑、偷偷摸摸做了七八天的成果,虽不如家中姐姐宝绫的手艺好,但也不错了。她想着纪衡穿上这件夹袍的样子,满意的抿嘴一笑。仿若自我解嘲般的,她喃喃道:“我就赔你一件又如何呢?”

也是十月十八的这一天,英善终于等到了前来增援的成都驻防兵一千余人,带兵前来的是成都驻防军的副都统勒礼善和佛住。这让英善的心大大的安定了下来。佛住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副都统勒礼善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厮作战倒是很勇猛的。果然,佛住和勒礼善并没有让英善失望,十月十九日,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们二人就连拔了横山子和马鞍山两处寨子,这还不算,勒礼善还擒住了徐天德的弟弟徐天富,徐天富也是马鞍山的贼首。这个消息让英善喜不自胜,同时也让达州县城里的纪衡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能凭一己之力固守达州,那么,朝堂上的嘉奖一定是少不了的,他也能一血乾隆五十四年春闱失利的前耻。的确,二甲三十一名,对于纪家的子孙来讲并不是一个能拿的出手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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